14.九章术(1 / 2)

三国攻略 枕眠 6597 字 2018-11-07

就这般,林昭带着他一路走到北市中央的市亭,赵班与苏娘已等得有点不耐烦,赵班一瞧见林昭,嚷嚷道:“阿昭你这小子怎么这样慢,我们等了好久。”

林昭不好意思的笑笑,还不待他开口介绍,赵班苏娘已发现了他身后的秦思,也猜出了秦思的身份,问:“这便是你阿弟吧?”

林昭点头,扭头用普通话道:“秦思,这是赵班、苏娘,他们两人帮了我许多,说实话要不是他们,我恐怕也活不到你病愈。”

秦思对两人微微一礼,“赵二叔,苏娘……”他在外人面前一向寡言,赵班和苏娘对他的印象却挺好,林昭一度觉得这是秦思比较好刷脸卡的缘故。

四人寒暄了一番,也不耽误正事,很快一起进了市亭。市亭里主事的还是只有张市史与方小史两个,另有两个长随在一侧侍候笔墨。张市史又有个别号“张无事”,只因他平常最多说的两个字便是无事,尤其擅长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市史虽然是市小史的上官,众所周知,市史张孟是个不管事的,拿主意的多是市小史方全。

市小史方全生得一张广颐方额,样貌堂堂,只看这张脸你完全想不到这会是个雁过拔毛的葛朗台。方全一见赵苏两人进来,便拉下了脸,问:“赵班,苏氏,我与市史正在处理公务,你等勿要擅闯,不然坏了我等事情,定要请市掾给你二人定罪。”

方全在市上为吏已有多年,有些忌惮这两人,赵班能打,苏娘能说,他们还是结伴而来,最好还是假借市掾的名头将人赶走才是。

苏娘皮笑肉不笑道:“昨日市小史改了算赋,收租时可不是这样说的,市小史说让我们有问题随时来请教。今日我等对昨晚的账目有点怀疑,特意来请小史开册,再行查验一番。”

方全面色一沉,斥道:“荒唐,这乃是官家账册,岂是你等平民能擅自翻看的?”

赵班嘿笑了两声:“小史莫不是不记得自己昨天才说过如有异议来核对?我们今天有了异议,特意带了人过来帮我们核对。”

说罢将林昭从身后捞了出来,放在身前,眼神挑衅道:“快快拿了账册出来让阿昭帮我们核准一番。”

方全报臂冷笑,“赵班,你若是寻了旁人也就罢了,找来一个稚子前来糊弄我,谁知道你想从中做些什么怪?这林昭不过八岁,他能懂得什么算术?”

林昭淡定地举手道:“报告小史,我熟练精通加减乘除平面几何立体几何三角函数,双曲线略懂,微积分多半已经忘了。”

他叽里咕噜说了一堆名词,老实说后边的专业名词方全都没听懂,不过他明确听到了精通加减乘除六个字,不由仰天大笑,颇觉荒谬,“你才几岁,就敢大言不惭说自己精通算学?”

秦思不习惯被几人挡在身后,主动站出来,道:“是不是大言不惭,小史试一试不就好了?”

方全自然不肯,咬紧了林昭年纪尚小的借口,执意要把人往外赶。他心里打得好算盘,决心不给对方一点机会,虽然他并不相信林昭一介稚嫩通得算学,可小心驶得万年船,只用年龄一条就足够将人堵得没话说了,何必在冒风险。

赵班苏娘自然不服。两方各执一词,眼看又要起了争执。谁知这个点北市掾吴长君会来了市亭,他腆着肚子,步履有点急,身后还跟了一个抱了满怀书简的啬夫。

他的出现,使得两方都变成了被掐住喉咙的鹌鹑。几人讪讪同他见礼,吴市掾快步走到正堂坐下,眉毛一拧,望着堂下聚在一起的众人,问:“出了什么事情?你等为何在市亭喧哗?”

方小史连忙道:“回掾君,乃是这赵班与苏娘无理取闹,执意要翻看市亭收租简册,小人不许,他们便吵嚷不止,还想威逼责打小人。”

吴市掾面色一寒,就听苏娘大声喊冤:“市掾明鉴,方小史这是一派胡言,他昨日收纳市租每人提纳了许多,还宣称是市掾之令,我们本想查账,奈何不通算学,他昨日当着大家面前许诺,若是对账册有异议,可以来找他查询,谁知我们今天带了人来,他却不肯认了。”

“掾君不知,这两人是故意闹事,带一小童前来查证。”

“小童又如何,你若信不过小童,出题一试就知晓了。”

“荒唐,区区一小童让我出题一试,被旁人知晓我颜面何在。”

“呵,说罢还是胆小如鼠,连出题考验小童的胆气都无。”

……

眼见又要吵起来,吴长君额角跳得很欢,一卷竹简拍在木案上,哐当一声巨响吓得周围瞬间安静。这下他也不问当事人了,点名让张市史出来叙说原委,张市史果然不负他刀切酥油两面光的性格,一五一十叙述了事情,还两边都没得罪。

吴长君一听这事是方全惹出的,先瞪了他一眼,方全忍不住缩了缩头,解释说:“这是半月前张市史交予我的新租法。”

一听市小史方全这么说,张市史主动出来接了锅,“回掾君,确是我交予他的。”

吴长君面色稍霁,又沉目扫向赵苏两人,再一看他身后的林昭,神情错愕,“怎么又是你?”

林昭小声用普通话嘀咕了一句:“我也想说这话。”

谁想不小心被对方听见,吴市掾问:“小童你说什么?”

“我说,大概是我与掾君缘分匪浅。”林昭大声道,引来秦思意味深长的一瞥。

“缘分?”吴长君愣了一会才回过神,看表情似是十分惊讶,问道,“你小小年纪竟也知道佛学中的缘分?”

啥?林昭有些傻眼,很快反应过来,道:“家中尊长有所涉猎,是以知晓。”

吴长君缓和了表情,微笑道:“我观你谈吐不凡,可是识字?”

“识得不少。”这可不是谦虚的时候,林昭满口应道。

“哦?”市掾似信非信,继续问,“可能书写?”

一想自己那狗爬字,林昭有些犹豫,便听秦思道:“能书。”

吴长君此前未曾注意到秦思,听他出声,才问:“你是何人?”

林昭赶紧自我介绍:“回掾君,我名林昭,这是我从弟,名秦思。”

市掾招手将秦思唤到书案前,命啬夫铺开书简,吩咐道:“你且写几字与我看。”

“不知掾君欲我书写何字?”秦思问。

“随意写几字便可。”

秦思点点头,“去岁我随尊长习经,解孟子滕文公章句。”

说完挥毫在竹简上写下第一个字,他肩背挺直,执笔姿势端正,引得旁人忍不住全凑过去看。果然他笔下的字对得起这架势,字体清丽匀称,以林昭的水准来看那是相当不错。

“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张市史一字一句读了出来,一旁啬夫忍不住问,“市史,这是何意?”

“嗯,此语是说……”张市史假装正在认真欣赏秦思的字。

林昭见状,主动解释道:“此语是说,胸有经意的学者治人,出力的役人被人治。”

“原自《左氏传》君子劳心,小人劳力之说。”秦思补充。

“没错,没错。”市史赶紧点头,“没想到你二人小小年纪,竟如此博识。”

这一手露得连吴长君也对两人刮目相看,称赞说:“不错不错,你小小年纪行笔便有如此风骨,当真不易。只是……”

他话锋一转,竟又折回原处,“你等当把聪慧用于正途,怎能与匠人一起喧哗市亭?”

林昭心思转得快,立刻道:“我等并未喧哗,只是略学过算学,受人之托代为核账。可惜方小史不信我们通晓算术,以考教我二人为耻,我们不甘心,这才与他生了争执。”

他四两拨千斤巧妙地把矛盾点从该不该核账转到了意气之争上。

方全连忙叫屈,“掾君明察,他们分明是来闹事的。”

吴长君面色一沉,突然喝道:“你行事不当,还敢推诿其责,真是不可救药。平时若是如此,该有多少商贾受你之苦?这便是你的为吏之道?”

方全被他劈头盖脸一顿骂,仿佛一个大写的懵逼。

林昭一脸正经的退到后边眼观鼻鼻观心,深藏功与名。怪不得方全有后台混了这么多年还只是个小史,这觉悟太差了,君不见张市史都干脆利落接了锅,他还执迷不悟,一意跟领导唱反调。

怪不得市掾不给你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