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昏睡的州儿,佞祯的眼神无比柔情。
……“州儿,你知不知道,今天,你叫我名字的次数,比以往所有加起来的次数,都要多……”……
……“是否,又说明,你心里也是有我的呢?”……
(上)
……“知道爷为什么没事么?因为那些汤药,爷一口也没喝!”……
他一定是疯了,竟然对州儿说了那种话。
是的,他疯了。
半个月前,从那个“故人”的出现开始,他就疯了。
他知道,那个故人,不是八哥。
……“可州儿,你,竟然还有不是八哥的故人吗?”……
所以,他说出那些话:“他是个孝顺的人……”只是想让州儿误以为那个他是。
他明白,州儿心里一直有八哥,而他,竟也想看看再提起八哥,州儿会是什么反应。难道他和她在蓟州耳鬓厮磨了两个月,还是比不过她对八哥的用情吗?
州儿还是冷冷的,看似无动于衷,但她偶尔回眸的忧伤眼神却深深地出卖了她,她对八哥还是有情的。
……“因为不能见八哥,所以忧伤吗?还是,因为必须离开八哥,才露出那么忧伤的神情呢?”……
红糖做的年糕汤,吃到嘴里,却只有苦涩的味道。他这又是何必呢?明知道州儿心里的人是八哥,为什么还要试探她,折磨自己?
看着州儿黯然神伤的样子,就觉得她依旧离自己很远。可她明明已经在他身边了……
“娘子,年糕汤凉了……”他开口。
但州儿压根就没有听到,只是捧着粗瓷碗发呆。
佞祯皱眉,“州儿,你,到底在想什么?在,想他吗?”
出其不意地吻上她的唇,把那口年糕汤渡给她。
州儿毫无防备,那口甜汤冲入她的口中,她惊慌地推开他。佞祯的心一痛,又从心痛到狂怒,粗暴地捧起她的脸,一种想占有她的冲动填满那疼痛的心口,他吻得无比放肆,霸道地不容她有任何逃避。可州儿自始至终都在抗拒,她的手推到他的胸口,轻易地重伤他胸口的心脏。
佞祯一瞬放开州儿,只见州儿的衣服已被他撕裂,佞祯心惊,他竟然没有控制住自己,惊慌地伸手抚上州儿的脸,仿佛这样就可以弥补什么,但她却把头偏向另一面,她眼神比之前更冷了。
“州儿……”他痛苦地唤她。
她却无视他的痛苦,如此清冷地陈述:“我毕竟只是你的假娘子……”
“假娘子……”佞祯苦笑,这两个月,他一直叫她娘子,叫着叫着,竟就习惯了,可他忘了,这一切毕竟是假的。
这两个月的州儿是他偷来的,终有一天,州儿还是要离开的。她说过,等他的伤好了,她就要走了。
即便他心里真把她当作娘子,可事实上,是假的。
在她的心里,是假的。
原本就疼痛的心脏,无声间,痛到最深。
夜里,州儿依旧背对着他侧睡着,佞祯几度伸手,想仿若无事般地揽住她,却因为一个“假”字,终是将伸到一半的手黯然垂下……
只是这样看着州儿的背影,州儿睡得沉,他有多少次就偷偷地亲吻她的后颈,她都不知道。然而这一夜,他只是一闪身,跃出排门……
“我就知道,十四弟会再来见我。”屋内,妖娆的男子一身紫衫,回过眉间一点朱砂,“只是没想到一个‘故人’就能让十四弟轻易就范,看来,那个女人真是十四弟的软肋了。”
“九哥想让我做的事,是什么?”佞祯面无表情。
“如今,二王皆病,京城很乱,太子和玊相逼.宫谋反的端倪已显,但父皇是什么心思,还不清楚,要是父皇一想开,直接把皇位传给太子,当起什么太上皇来,你我这些庶出皇子,就谁都没戏了!唯今,只有挑唆玊相谋反得逞,再镇压一途!”
佞祯神色不变。
“十三弟手握兵权,本来这个功劳定是十三弟的。但好在,十四弟身不在京,行事方便。论用兵,十四弟应不输任何人吧?再说,十四弟好歹也是我们的人。”佞禟的桃花眼一抬,看向佞祯。
佞祯冷硬地纠正:“从上次,你把州儿卷入其中,我就已经不是你们的人了。”
“不过,十四弟应也不会让十三弟有机可趁吧?”
“这个是八哥的意思?”
“是不是八哥的意思,很重要吗?”
佞祯眸光一闪,长剑出鞘,直指佞禟咽喉。
“此事,我只当是帮八哥。但你若是再敢稍动州儿分毫,我绝不放过你!”佞祯撂下话,收剑,回身就走,却听佞禟道:“为了一个女人,你真的就要和我们兄弟反目成仇?”佞禟眼一眯,“你可别忘了,若是太子登基,首当其冲的,不是八哥,不是我,而是你!太子最想要的,是你的命!几派人部署的刺客,现在还在外头天罗地网地追杀私离流放地的皇十四子!”
佞祯仰天一笑:“若不是我主动现身,九哥也未必找得到我,更何况那些刺客?”
“哼,可十四弟为何还是现身了呢?”佞禟笑,“堂堂皇十四子当街打铁?笑话。别告诉我,那女人和你说没钱,她出京时,可就在我的银号兑换了你名下的五千两银票。”
这回却是轮到佞祯笑了。
佞禟微感不悦,道:“笑什么?”
“州儿可真是聪明,好个障眼法啊。”佞祯摇头,“想来她一定一两银子也没用。否则,我就不可能在津州遇到她了。”佞祯清楚,九哥想要州儿的命。从州儿兑换银子的时候开始,九哥就在银钱上做了手脚,若是当初州儿不慎被九哥查到踪迹,此刻只怕已经死无葬身之地了。没想到,州儿却是反而利用银票误导九哥,让九哥错失了其他线索。要不是他在票号见到九哥的人,也不会知道九哥身在蓟州,正在,查她。
佞祯看着九哥阴沉的脸,突然笑道:“好在,我先遇到她了。”果然见到九阿哥更加阴沉的脸。
佞祯这是在提醒他,有他在州儿身边,谁也别想动她。
两人之中,一个想杀州儿,一个要保州儿,心照不宣,皆是一阵沉默。
“哼,弟弟还是关心下自己的处境吧。听说十三弟的人也到津州了,说不定,十三弟也到了。”佞禟冷笑,“十三弟可不比三哥。”见佞祯神色依旧清冷,佞禟突然道:“这次她私逃出来,父皇正是派十三弟来抓她。”佞禟眯眼,果然见到佞祯的黑眸几不可查地动了一下:“你也不必太担心,十三弟对她有情。别说十三弟也到了津州,就是弟弟那个能干的娘子,不也连卖香都能卖出个‘故人’来吗?”佞禟笑,“你那位娘子又何止一个故人啊?十三弟只是其中一个罢了。只怕,你还不知道,那次,十三弟之所以能在我手上脱逃,可就多亏了你那位娘子。”
佞祯苦笑,他知道。那夜,他亲耳听到十三哥说的,而州儿,也同样救了他。
闭目,皱眉,心脏好像又被狠狠地击中,喘不过气。再苦笑,州儿,果然是他的软肋。
回到他和州儿共处两个月的宅子,躺上那张他和州儿同眠两个月的床榻。她明明近在咫尺,一伸手就可以将她揽到怀里,可为何又让他感到如此无力呢?
……“州儿,你的心,为何永远都那么远呢?”……
(中)
蓟州。
陈记铁匠铺。
打铁的声音断断续续,间接挡住了铺子里对话的声音。
“爷,津州海卫部署妥当,果如爷所料,玊相丝毫没有起疑。”
“恩。京城那边的状况呢?”
“据薛大人得到的确切消息,二个月前,皇上就已接到十三爷的告发,但皇上并没有处置玊相。”
“恩。这也在意料之中的事。”
“十四爷,如今,太子、三爷、十三爷都知道了十四爷曾在津州的消息,十四爷的安危……”
“太子、三哥、十三哥虽是一党,但三人三条心,三哥和十三哥倒未必真心替太子买命。他们来津州的目标是不是本皇子,还未可知呢。”佞祯斜斜地勾起嘴角,仿佛一切了然于胸,将锻造得赤红铁器浸入冷水,一阵沸水蒸气的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