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之前,他足足有一个多月未见她,但只要她出府,都有暗卫来报她的消息。他每次都安静的听着,也不放纵自己多问一句。
这样很好,他既不会与她有过多瓜葛,又顾全了故人的情分,长此以往,他可以慢慢淡忘一个人,他一直都觉得他需要的不过是时间,用时间去遗忘,但那要遗忘的又是什么?
双木非林,田下有心。
只要再看她一眼便知,自己这自欺欺人的把戏实在可笑,当真就那么忌惮她的身份?也许最初是,但早已被无形放大成了,最冠冕堂皇的借口了吧?
她今日给的绢帕叫他顿时意识到,他最介怀的不过是她心里有别人,从扬州种种来看,宇文灏显然是知道她身份的,但这些她却不曾与他坦露过半分,既然如此,那他又以什么样的立场和身份再去靠近她呢?
她若无情,他便也休。
扬州权当他孤枕一梦,反正不可以,反正不应该。但当看到掌心一笔一划的唇红时他就知道,他输的彻底。
是否情字向来不公平?她不过进一步,他已迫不及待的想追去。待到亲自去将她带回来,他再也不相信时间能解决一切问题。
因为有些人,无论你何时再看一眼,都还是想拥有。
案上梵香早已散尽,七爷终于低头轻唤了声。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倒真是睡着了。但眉翎脑中始终都萦绕着一个问题,她何时说过她喜欢穿黑衣的了,这位爷从哪发现这黑暗的癖好?
难怪那暗卫回回都穿的一身黑,差点让她有种错觉,这个人一直在大街上游荡,没回去换过衣袍。
不过话说回来,这个黑斗袍她是真喜欢。
当眉翎再次被七爷裹进衣袍带出去时,她忍不住啧叹,这斗袍真是个暗夜出行,白昼逃匿的好利器啊!
他身材高挺,她眉眼刚好到他肩膀,被他一只手臂环在身前,袍子一遮,帽子一戴,几乎看不出来里面还有一个人,若不是怕回去被江逸发现,她真想把这袍子要去。
嗯?不过,这位爷方才还说这是她最喜欢的黑色,她什么时候开始喜欢黑色的?她的人生还嫌还不够黑暗么?
“哼!要回江府了,这么高兴?”
“不是,我是真喜欢这个黑袍……”
冷哼盘旋在发顶时,眉翎拉着袍摆由衷的感叹了一句,虽然她已将‘这个’两字重音强调,但身后倏的寒冽百倍的冷哼声,还是叫她暂且放弃了继续阐述这个黑袍几大优点的想法。
况且,身后人忽的收紧的手臂,和迅疾的转身也让她不得不收了声。
“七爷,可是见到江逸了?”
“嗯!”
“那我正好出去。”
“诶?”
繁华街肆的巷口,紧邻着香火鼎盛的小庙,一处喧嚷,一处寂寥。
眉翎一从黑袍中钻出,便瞧见了焦急徘徊在庙外的身影,正是江逸。
可她刚迈出巷口一步,身后一大掌追着挽来,她身形不得已顿住,无法再往前迈步,却也不敢再退回去了。
因为,她一声兄长已唤出,而江逸已快步朝她走来,这不前不后的,实在是有些……
眉翎尽量不露痕迹的甩甩被握住的右手,然而那边除了握的更紧之外,没有任何反应。
这位爷怎么还不走,也不怕被发现?
她一面无奈的腹诽着,一面就这么站在长街与小巷的交叉口,正脸笑迎着江逸,侧脸动齿不动唇的预警着,“来了,来了,七爷,快放手……”
这厢余光里好像暼见某人隐在黑袍中阴暗的一笑,那厢江逸已只在几步之外了。
眉翎彻底放弃了,她索性将身子往墙拐懒懒的一靠,至少不至于让江逸发现,她留在另外半条街上的手臂,是见鬼般的悬在半空的。
只是这一倚,有些说不出的轻佻,勾栏院的姑娘是不是都是这样斜倚栏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