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刻还有功夫遐思, 下一刻,眉翎已疼的险些抽出声。
江逸大概是真的着急了,向来温文尔雅的人从没这般失态过,是以, 眉翎也不怪他, 因为他一冲过来,二话没说就牵起她左手, 要不是那边还有一只来自黑暗的力量僵持着,她已被江逸拉进怀里去了。
但街这头,江逸不过刚牵起她手,巷那边, 握攥的力度已由一级飞升到十级的痛。
咦?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这人左臂不是有伤么,怎么还这么大劲?眉翎顿时觉得把自己的右手, 换做几个核桃到放那位爷手中, 都是啪啪的碎响。
“兄长, 我不是说了让你在药铺等我, 你怎么还跟过来了?”
眉翎暗自苦叹,她要赶在江逸发问之前先发制人,但这夹携了几分责备的言词,一说出口,连她自己都有些听不下去了。
“哦, 我在药铺等了一会未见你回来, 这小庙往来人杂, 我有些放心不下,就想到庙门外来等你。”
温然的语调更是听得人心头一涩,眉翎不太自然的避开视线,借着掏平安符,顺便将手也抽走,“师傅说心诚则灵,我就多磕了几个头,耽误了些时间。”
江逸握空的手不自在的收了收,仍是笑道:“不碍事,出来半日你也累了,我们回去吧!”
他说着揽来眉翎肩头,刚落下的手,因她突然“呃”的一声叫,又不明所以的弹开。
眉翎咬唇干笑了声,她不想说这边江逸的手刚一搭过来,那边又是一股升级的狠劲,她感觉手已经快被黑暗中的那位爷捏成凤爪了,她现在只有一个想法,赶快送走其中的一个。
“对了兄长,墨玉特别喜欢吃烧鹅,我刚才就想说来着,我们买一只回去吧!”
没有墨玉不喜欢吃的,只不过街对面刚好有一个卖烧鹅的铺子而已,走过去尚需要些时间。而她所站之处正有荫凉,她从没怀疑过以江逸妥帖的性子,不会让自己跟着去,结果一如所料,江逸应声点头,只让她在原地候着。
眉翎目送一袭蓝袍离去,有那么一下,心里有丝缕的愧疚。然而她只看见江逸一笑转身,未看见的是,他转身后的落寞与自嘲。
只要她想要,只能他能给,哪怕此刻,她希望他离开,虽不知街那边是谁,但他甘愿如她所愿。
“想什么呢?”
耳旁的音调起伏的异乎寻常,眉翎一个激灵回神,手痛才是当务之急,可她未来及瞅一眼她的凤爪,已被大掌捞进怀里。
不知为何,他抱的极紧的手臂和起伏的胸膛,叫她觉得那其中有深沉的怒意。
确实如此,都是身手极好的人,又怎会不知对方的存在?不过是都不动声色罢了!
七爷不会告诉她江逸在扬州一行中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太子的手已伸到邻国去了,江逸会下榻在刺史府本就是等着杀宇文灏和那几个战犯,岂料,被她搅和了。后来许多事渐渐浮出水面,江逸的身份才被迫转到明面。
他主动请缨押战犯回京,不过是因为那些战犯他无暇去杀,也不能再杀了。
是以,眉翎第一次坠入护城河前,为宇文灏挡开的箭就是江逸放的,而她人是宇文灏救上岸的,醒来第一个见到的却是江逸。
因为江逸知道她落水,才会第一时间赶到岸边。然而这些,七爷当时还在刺史府别苑的狱中,并不知晓,江逸到扬州的目的,他也是后来揣测试探出来的。
七爷更不会告诉她,这位温润公子杀人时,剑,更是快到血不沾刃,不啻于是太子麾下第一杀手。
这个中牵涉复杂,他不打算告诉她,无非是因为她知道以后,除了更惶惶度日以外无甚裨益,至少目前来看,江逸待她似乎…
想着,好看的眉峰一点点拧巴起,哼!这里头还牵扯到宇文灏,某人更不想说了,只把怀里人抱得比什么时候都紧。
“七,七……爷”
眉翎是快喘不过来气了才被他松开,她这边也才刚喘了口气,后颈又被大掌揽过,倾来的声音似极郑重。
“明晚子时,你去离府门最近的墙角,有人会接你出来,你若愿意……愿意听听本王的‘私心’,我等你!”
最后几字是贴着耳廓落下的,温热的气息烫得脸颊生痒,眉翎仲愣的抬头,甚至没听清后面说的是什么,只觉他眼中有深切的期盼,她未多想只点头道:“好,子时一到,我便去。”
薄唇上弹起漂亮的弧线,这回答,他显然很满意。手捧过她脸颊,眉翎尚不知发生了何事,他气息已落在她在额鬓,极快,且极重。
眉翎更不知道的是,七爷吻在她发上时,朝街对面冷冷的一暼。那一眼不光有政敌的睥睨,更有一抹不容觊觎的冽厉。
至于前者显而易见,本就是不同的营党,至于后者……?
她不过一月未见就形容槁枯的模样,看得他心疼,他不知道这一个月她在丞相府到底发生了何事,但憔悴的容颜已显而易见,他不要她再斡旋于波谲阴诡之中,他不要太子的党羽在靠近她半分,江忠不可以,江逸更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