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一吻心塞(一)(2 / 2)

眉翎环视了一圈,没错,是一圈,这么些个烛台要怎么‘不小心’的打灭,一个个上前去吹么?

“想什么呢,笑的那么开心?”

开心?你要是知道了,恐怕不会开心。

手上一轻,托盘已被取走,她抬眼便触到他凝来的目光,这不是在等她回答吧?她确实在笑,可好像又不该笑。

眉翎也说不上来为什么,莫名的有些释然。可这份释然却在被他牵到案旁之后,又被骚动的不安取代。

药随手放下,七爷斜倚着桌沿摞起衣袖,眉翎就立在他身侧,谁能想到,这个位置,印玺近到触手可得,案上甚至还有现成的纸笺,只要随便盖一个,轻轻一下即可……

心念百转,眉翎低着头,一点点的解开着昨日亲手包上的纱布。虽未伤筋动骨,可眼下血肉翻裂,亦足已想象那时碎石来势之猛,可她,当真是毫发未伤,就那么被他裹在怀里……

如是煎熬的清理完伤口,上好药,又一寸一寸的重新裹好,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是在拖延时间还是什么?

“昨日着淋雨了,今日可有什么不适?本王叫军医明日再熬一贴驱寒的药,你且多喝上一日,有备无患。”

正神游天外中,眉翎手下动作没来由的僵住。难怪今日军医送了两份药来,她没心没肺的喝下,甚至懒得问另外一碗是什么,只顾在纠结那件事,那件……

眼梢不自觉的掠过帅印,一个念头猛然就夺过,连她自己也惊着了,难道她要实话告诉他么?

说她那悚人听闻的身份与经历,牵扯出江洛雪的死,再连累上白芷?

或者……换个说法?…

七爷左臂上最后一圈药纱也裹好时,眉翎已暗暗打定了一个主意,她目光略彷徨的抬起,恰落进一双脉脉无垠的眼底,似乎她无论何时看去,总能寻到他的视线。

只是她不知,她一直未抬头,那温凝的目光便一直笼着她。

“七爷!”

“嗯!”

眉翎本就站在他身侧,这会又稍稍靠近了半步。

房门自打她进来就一直敞开着,她不知是他忘了,还是留意到了她进来时的窘色,毕竟天色已晚,屋内就只她两人,是以,那门,是不便关上的,但她要说的话,又着实不能张扬,万一叫人听了去…

眉翎思量中轻轻踮起脚尖,只想朝他耳廓寻去,然而一切来的毫无预兆。

七爷应声偏首的一刹那,微凉的鼻尖相触,他气息斜斜的从她颊上划过,熏一片桃红的醉意。

两道目光在那一刻胶住,玄黑的眼底似蕴着炽炙,在一点点散开,没待她看清,他眼帘已阖上。

一时竟说不上来是谁先开始的,他倾身而下时,她还在愣愣的垫脚,他唇瓣微凉,像秋菊的霜,像冬梅的雪,就那么翩然而落。

覆上她迎来的唇,轻轻的,菱角分明的唇峰若即若离的抚摩着她的,似唇尖含的雪,唯恐融化。

呼吸辗转采撷,转瞬有热意渡过,那唇再不是清清凉凉的。气息如火蔓延,含着丝缕侵略的压迫,叫眉翎恍然回神,她顷刻欲逃离,而腰上托来的大掌,早不知何时,已将她紧紧的扣在他身前。

眉翎不知此刻是羞是恼,只仲愣的望着咫尺的容颜,长眉若羽斜飞入鬓,最是那轻瑟的眼睫,打着扇形的阴影,一下,一下,似撩在心尖。

不知他舌尖是何时侵入的,但知那盏中的茶,必是上佳的雪顶含翠,而她唇舌顷刻已盈满茶香,像他独有的,一贯温醇的气息。

温柔里带了丝蛮横的缠绵搅人心神,就在眼帘也经不住要阖上,溺入他怀中之际,微促的气息迫得眉翎猛的一震。

她恍然睁开双目,眼角满屋的烛光仍旧明晃,桌上三个茶盏依旧水烟袅袅,刚进屋时的似香非香却已闻不见。

之前这里发生过什么,现在又发生着什么,满案的文书军报只有那枚帅印最灼目,墨玉的提议,她来此的心机,他的无微不至,思绪在一瞬抽空之后,下一刻又乱如万千烟花齐放……

疯了!

眉翎原本只想凑到他耳旁低语,求他写个手谕送墨玉进去见一位故人,但现在,他双目已阖上,她再也不用挖空心思了。

可当瑟抖的指尖亲触帅印,那一丝冰凉的触感像刀锋舔过,她方才惊悟,有些事情,可以,但是做不到!

眼梢转过门外漫天的星辰,眉翎听见了茶盏打翻的脆瓷声,一地的热气漫腾中,满案的文书纸笺在他身后翻飞。

毫不惜力的将人推开的一双手还颤抖在半空,眉翎此刻已分不出是羞是怯,甚至没敢去探看那被她狠狠推开的,几近没站稳的人。

“对,对,对不……”

一时舌头打结,这无意识说出的话,吞吞吐吐总觉得哪里不对,怎么,怎么在道歉呢?

脑袋霎时嗡嗡的比那星空还错乱,她身影惶急的消失在门槛前时,屋内只残留半句慌不择言的话,“我,我把七爷当旁人了,所以才会,才会……”

旁人?谁?

下一刻,有人神思比她更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