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公主是太后唯一一个嫡亲女儿,皇室上下拿她当个宝贝,自小娇纵,怕是连皇上也要让她三分。
受前段时间关于惊花大盗铺天盖地的流言影响,怕宴会上的每个人均在心腹诽着,但皇宫上下敢口无遮拦地将话说出,怕只有这长乐公主秦妍。
秦好道:“妍儿如何受这市井流言的蛊惑?”
秦妍眼珠滴溜溜地看着布依:“听说你是行走江湖的侠女?”
布依淡淡道:“侠女不敢当,游混江湖倒是真的。”
宣王妃道:“听闻兄嫂使得一手好剑,好似叫什么行云剑法,这行云剑法,你们江湖上不是传言是最厉害的一种剑法么?值此宴席,不如舞剑一番,令大家欣赏一番。”
秦妍也来了兴趣,拍手道:“对对,就给大家舞剑一番!”
宫宴中不乏有戏子舞剑助兴,但行云剑法又岂是酒宴上用来取悦权贵的?布依又岂等同于戏子?
宣王妃的提议,用心险恶。她是丞相之女,出身高贵,显然不把平民出身的布依放在眼里,况布依行走江湖多年,这在上流社会的传统观念中,只有放□□子才会混迹于江湖。
秦放脸色难看,待要出言化围,布依却先他一步开口,声音冷冽:“我的剑,不是用来取悦人的。”
“那是用来做什么的?”
“剑一出鞘,必要见血。”
短短几个字,已覆盖了杀气。在坐的被锦衣玉食包裹的权贵们,不懂杀气为何,只是觉得脊背上泛出丝丝凉意,那个坐在秦放身旁的女子,一时竟让人觉得凛然不可侵犯。
秦妍却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瞪了眼布依,重重一哼。皇后缓场道:“布姑娘别怪妍儿,今天是皇上没满足她的要求,她借机发作呢。”
秦妍嘴硬道:“我能有什么要求?”
皇后微笑道:“那位林郎,虽颇得你赏识,但毕竟是外人,咱这是家宴,你说一个外人能随便跟着赴宴?”
宣王妃道:“林郎,那是谁?”
秦英道:“莫不是在协助大理寺调查疑难悬案的江南名捕林安吧?”
林安,也就是秋月痕,近几个月一直在调研卷宗,已破了两起长达数年悬而未决的案件。他忙起来废寝忘食,常常歇于云墨宫,皇室公主每月须得一次进入云墨宫学习,秦妍本十分反感,但自从在云墨宫与秋月痕相遇,这公主殿下去云墨宫的次数渐渐多了起来。
久而久之,关于秦妍的桃色新闻便在宫中流传起来。
皇后笑道:“便是那林安。我曾见过一次,果然是风流倜傥,怪不得公主妹妹会心动。”
既然是家宴,皇后说话也没有寻常官宴上顾忌重重,她回过头来对太后道:“母后,看来你的宝贝女儿可要留不住了。”
秦妍又羞又怒,叫道:“不理你们了!”甩袖离开,惹得侍奉左右的丫环赶紧追赶。
太后道:“便是女大不中留。不过这林安,只是一个捕头,妍儿真若嫁过去,却是委屈得很。”
秦好道:“母后放心,暂不说妍儿只是一时性起,便是她认真了,这林安,我瞧着办事能力不错,日后,定在朝堂有一番作为。”
晚宴进行到了尾声,宫女给捧着茶盘鱼贯而来。太后品了一口,道:“这是歪柳村的朝贡,茉莉花茶,饮之口齿留香,清胃去浊,最适合饭后饮用。”
整个宴席间,太后不着痕迹地打量布依,却从未正面与布依交谈过,此时却将目光落在布依身上,“布姑娘,哀家的儿子曾拖庇于你的家乡,也导致你的家乡惨遭毒手,现在,哀家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布依从未抬头打量过太后,此时听太后一言,竟是浑身打了个激灵。她缓缓抬起头来,烛火闪烁中,她看不清太后的脸,只有那一道道声音坠入心中,仿佛千斤铁锤,砸得她汩汩流血。
她缓缓举起杯,一字字道:“谢谢太后。”茶入肺田,却比酒还烈,口中似乎灌入了腥浓的血液,她哇地一声呕吐起来,整个人也虚脱至极。
众人大感意外,秦放关切地扶着她,却觉得布依身子冰凉,整个人也颤抖不止。
秦好道:“怎么回事,莫不是吃的不舒服?快宣太医。”
太医匆匆赶来,诊断一番,说是秋寒着凉,开了几副药,秦放见布依脸色难看,便请辞回府,太后淡淡道:“既然不舒服,今夜便留宿宫中吧。教下人扶布姑娘回去休息,放儿,哀家有话对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