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在楚国，还是神州大陆上的其他国家，不论上流上社会还是寻常百姓家，三从四德都是一条准绳，用来衡量一个女子的品行，说白了，便是男子用来挑选妻子的标准。但凡家中女孩子稍稍懂事一些，便被父母灌溉着三从四德的观念。

布依所在牧州，民风虽相对开放，但既是女子，也须向着三从四德看齐。布依少时性子又皮又野，哪次布爹把他摁在地上打时，总会骂道：“皮娃子，知道三从第一从是啥？”

“从父从父从父！”

“知道得清楚，怎么不听你爹的话？”

“那你赶紧把我嫁了吧，我从夫就不从父了！”

回应布依的，又是一顿麻鞋底子：“四德没一德，男孩子眼瞎了才会娶你！”

三从四德，布依记得分外清楚。

徐嬷嬷正色道：“既嫁从夫，一个妻子，但要踏踏实实本本分分侍奉夫家，小到山野百姓，大到王公贵族，放到哪一个女子身上，也是一样的道理。”

“这是齐王爷平常喜好吃的东西。”她将一个小册子递给布依，宽言道，“自己的妻子偶尔煲个粥，即便手艺再差，也比得过府中的厨子吧？”

大概是觉得自己这两天对布依太过严苛，徐嬷嬷放柔了语气，神情也颇似一个老妪叮嘱自己待要出嫁的女儿一般真挚、关怀：“布姑娘莫记恨老奴多事，王爷的身份地位在这，觊觎你这位置的大有人在，王爷公务繁忙，红袖添香嘘寒问暖妻子若做不周到，岂不教有心人钻了缝子？”

布依神情漠然，拿过册子信手翻了翻，心里不知是何滋味，“徐嬷嬷是教我费些心思讨好王爷？”

徐嬷嬷颇为意外地挑了挑眉，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怎地听这语气却颇为不屑？

布依道：“我用不着讨好。”

说罢转过身，不由愣在原地。

秦放站在廊柱下，不知在那站了多久。他依旧是那般英华无双，背负着双手，英俊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

秦放踱步走了过来，从布依手中拿过小册子，手一扬便丢到了一边，掏出锦帕擦了擦布依额角的细汗，温和道：“小依确实不用讨好我。”

“秦放，我……”布依一时有些慌乱，布依心底是爱着秦放，但她所认可的爱，并不是刻意地讨好来换取的。她一时不知如何表达，秦放却笑着伸出手指点了点她的嘴唇，“小依只须做她自己便好，她真实的样子，便是我爱的。”

守着徐嬷嬷这个外人秦放便这么高调地向布依表达爱慕之情，布依两颊绯红，垂首道：“你……”

这娇羞的模样在布依身上可不常见，秦放不由哈哈大笑，爱昵地拍着她的肩膀道：“这一生，都有我来讨好你。”

徐嬷嬷见此情景，不好打扰两人，半屈行了礼，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许是秦放跟徐嬷嬷交待了什么，此后几天，徐嬷嬷虽照旧来教习布依，全大都像走个过场，与先前的严厉天壤之别。这日黄昏，布依正与秦放在柳下弈棋，陆风之匆匆走了过来，低声道：“林公公捎来口信，明日太后在未宫湖设宴，要请王爷与布姑娘过去。”

太后？

布依的心咯噔一跳，周身的温度似乎在急遽下降。她稳了稳心神，将棋子落下：“将军。”

—— ——

六尺华盖马车辚辚驶过长兴街。

马车是由皇宫直接派出，酉时将布依与秦放接了去。许是为了隆安的老百姓能够瞻仰到齐王与这未来王妃的天姿，华盖下未有帷幔，只是垂坠着疏落的珠子，随着清脆的撞击声，能够教人隐约窥见里面真容。

布依与秦放盛装出席，秦放自不必说，锦衣玉冠，英姿勃勃。布依一改平日的慵懒散漫，一袭华丽的暗红衣裙，外面罩着乳白色纱衣。秀发少许盘髻插簪，任由剩余的如黑瀑般垂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