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氏冷哼一声:“你要说的明白些,是侧妃的意思还是太子的意思?”
赵太监无法,只得揭破遮羞布:“千岁明鉴,是太子爷的意思。”
贾政老脸紫胀:“太子爷体怀下情,微臣感铭五内。”
赵太监伶俐,哪里揣摩不透眼前形势,想了一想又道:“千岁,恕奴才多嘴,这遭咱们舅爷被弹劾,本不是了不起的大事,只因政老——侧妃很是受屈,一时半会怕是极难在太子爷跟前递话的——”
“知道了。”颜氏吩咐道,“三皇孙为了这个与二皇孙动手,难免在圣人跟前留下不友不悌的影像,你告诉侧妃,教她仔细度日,旁的有我善后。”
王氏闻声站起,贾母忍不住插嘴:“咱们皇孙怎么了?”
颜氏解释道:“方才东宫传信,因着二老爷无心请罪,二皇孙把三皇孙嘲讽了一顿,说是贾家自己都对贪渎罪名供认不讳,由不得他去狡辩。三皇孙恼怒,与二皇孙动上了手,茂儿撞到二皇孙与吴家小公子欺辱三皇孙,上手给他助了拳,现今都教太子扣在东宫受罚,不知后头会怎么处分他们。”
贾赦还不知道有这一出,闻说后登即跳起身:“贾存周,茂儿要受半点儿委屈,我跟你没完。”
颜氏挥挥手:“你去吧!”
听说牵连到元春母子身上,王氏早把替丈夫伸冤抱屈的满腔盘算丢去了大西国,赵太监前脚刚走,她后脚便从套间奔出来:“老太太,这可怎么是好,咱们总该想个法子好生补救的。”
“殿下!”王子腾再续前言,“敬郡王已然南下湖北,据臣浅见,漫说兴武并未贪渎,哪怕期间果有误会,敬郡王也决计不会当场行权、便宜责罚。”
客气的说是不会,往骨子里讲就是不敢。哪怕贾瑚当真惹得天怒人怨,身负皇命的敬郡王也决计不能霸气侧漏的“杀之以谢百姓”——倘或让齐鲁公主守了寡,纵然他是皇帝的亲兄弟,区区的郡王爵位怕是抵不了齐鲁驸马的一条人命的。
颜氏一针见血地说:“哪怕是回京诏对,也不能教他枷号面圣!”
“殿下,宗郡王被殿下派去巡视大沽炮台的防卫,似乎是最近两日回来。”王子腾试探着说,“若兴武此前已经为赈灾缺粮的事儿跟宗郡王通过书信——”
“嗯。”颜氏点点头,“辛苦王大人了。”
王子腾窃自生喜:“臣惭愧。”
“老爷,明日您要递牌子进宫,替茂儿把请罪折子上了。”颜氏按了下额头,“敢对皇孙动手,他是骨头痒了。”
贾赦不安起来:“是吴家不好,他们欺负的三皇孙——”
颜氏有些无奈:“皇孙私斗已是不该,何况贾茂是外臣!”
贾赦已经被转移了注意力:“那——那是吴家有错在先。”
“说到这儿——”颜氏摸了下眉角,“明日在御前碰到吴家人,您需一力为茂儿揽错,他们若知道好歹,自然要消停几日,不会抓着兴武的事儿不放。”
王子腾赶忙附和:“殿下说的极是,我料想吴家必然知道进退,不至于做出以德报怨的事儿来。”
贾母立刻吩咐次媳:“你去打点赔罪的谢仪,明日教大老爷带进宫送给二皇孙。”
王氏再不甘心也得应下:“是!”
贾母又安抚长子:“老二的脾性你是知道的,看在三皇孙的面上就不要与他计较了。”
贾赦皱皱鼻子:“听老太太的。”
贾母又逼着贾政向长兄舅哥赔礼赔谢,这才勉强把两房的矛盾遮盖了过去。
人心偏着长,金玦金闰都是一样的孙子,加上年纪相差仿佛,让皇帝秉持公正之心不算难事。再把另外两个当事人比对一回,孙女婿的印象分自然更高一些,吴家也明白其中的机窍,直怕荣府抓着贾瑚的事儿较了真要辩出七□□来,既见贾赦姿态摆的低,哪里会得寸进尺多生是非?皇帝随口诫勉两句便把他们打发到东宫去了。
太子爷的正经岳丈还在合肥做知府,勉强能充得上数的泰山也只有贾政与吴侧妃之父典仪吴品良而已。两对兄弟请了安,哥哥们都比弟弟更能得脸,金昊先去嘱咐贾赦:“回头说给大公主,我已经狠罚了茂儿,让她不必更加求全,原也不是多大的事儿,兄弟处着,哪有不起摩擦的道理。”
贾赦谢了恩,又从新请一回罪:“微臣治家无方,愿向二皇孙当面赔礼。”
吴品中赶忙鹦鹉学舌地重复一遍,不过是把“二皇孙”替为“三皇孙”而已。
“罢了!”金昊放下折扇,“这很好,你们能自承己过,强胜于各相推责,今后引以为戒,下不为例便是了。”
甭管心里怎么想,贾、吴两位当家算是在“侄女婿”跟前握手言和了,太子的态度亦属明显,待贾赦自是有礼、对吴品中也还客气,连吴品良都得了两句体面话,独有位列三品的贾二老爷,金昊从始至终都没敷衍他半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