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既明白,我们便不需多费唇舌再说这个。”石皇后笑问,“雍王媳妇请你掌眼保媒了?”
“是。”颜氏顺势回道,“我取中了童舜,四舅妈很喜欢,童家也满心乐意,年节时儿臣保山,由舅妈降旨赐婚如何?”
“这有什么不好的。”石皇后欣然答应,“正合了母后的心意。”
颜氏正想提一提明忆的事儿,女官入内启奏:“主子娘娘,水王爷与王妃请安来了。”
石皇后便道:“都是一家子姊妹,没的避讳许多。”
颜氏复陪下座:“是。”
北静王夫妻进了内殿,两下行礼问安后方才说明来意:“媳妇有了身孕,溶儿专程给姨母报喜。”
“可问准了不曾?”石皇后大喜,指着炕上的抱枕示意宫女,“快!拿去让溶儿媳妇靠着。”
北静王妃一行谢座一行答道:“已经请太医诊断了两回,纵不十分拿准,少说也有七八成了。”
颜氏亦加恭贺:“太妃心愿得尝,想来必然十分雀跃。”
石皇后一叠声吩咐女官开了内库挑拣上好的药材赏赐给北静王妃进用补身,颜氏略觉纳罕:北静王的笑容好似浮在脸上一般,王妃更是在眉角中闪烁出一丝嘲讽,貌合神离用在这对夫妻身上是极为贴切的。
“溶儿!”石皇后郑重叮嘱,“这胎来的不易,你要好生照顾你媳妇,万一惹的她不自在,我是断断饶你不得的。”
水溶唯唯答应:“姨母放心。”
北静王妃忽向颜氏欠身致意:“巧遇千岁在此,臣妇正有一桩不情之请,望殿下不罪冒撞。”
“说来听听。”北静王妃是懿郡王妃的内侄女,又为当朝首辅嫡孙女,颜氏自然要留出三分面情,“只讲一条,脉断阴阳的事儿我是办不来的。”
“臣妇不敢!”北静王妃声明所求,“臣妇体寒畏凉,想借用千岁的和璞灵珠暂压三九冰节,待等明年春回自当奉还。”
Taizu皇帝平定河南时曾得玉石一枚,请玉匠稍加雕琢后变为三寸见方的宝珠,此物却有数桩难得妙处,若置暗处,自然生辉,能却尘埃;若携身畔,冬时则暖,可以代炉,夏月转凉,蚊虫难侵。Taizu珍重,转赠高后。太宗正位chun宫之日,高皇后取宝玉赐幼子,以证“长子主贵、次子主富”之意。太宗朝诸皇子争鹿,康桓亲王恐有怀璧之罪,遂将玉珠奉献驾前。及至南巡遇刺,太宗皇帝议封金陵公主,礼部因循旧制,预备金册为证,太宗索要金宝,一时不得,便将和璞灵珠当作替代,颜氏十分爱惜,奉于金华行宫以为镇殿宝物。
水溶紧皱眉头:“王妃,你僭越了!和璞灵珠乃是先帝御赐之物,犹如金陵公主印宝,哪有随性出借的道理?”
“王爷教训的是!”北静王妃颔首赔罪,“是臣妇大意了!”
“好了,溶儿赶紧照应你媳妇回府歇着,不可气累了她。”石皇后吩咐宫女,“去内务府挑选两个精炼的老嬷跟着王妃伺候,等世子平安落地,本宫必定重加赏赐。”
等水溶夫妇跪安离开,石皇后这才婉转解释:“溶儿实在荒唐了一些,不是这个孩子来的巧,两口子怕有机锋打。”
颜氏好奇地问:“这话怎么说?”
“提起来都是笑谈。”石皇后摇摇头,“没得脏了你的耳朵。”
不到晌午,养心殿内侍就将茜香粮烟租地案的处分旨意通报到了坤宁宫。
永泰帝终究没把颜氏怎么样。
倒卖茜香库粮的银钱出自江淮盐商,经过年余运转,颜氏重加利息归还于彼,皇帝以此为由坐罪盐商,要他们筹集赈济茜香的粮米将功折罪;与此同时,理藩院照会英吉利不得在大青藩疆走私鸦片,兵部颁发明令,着大青匪船于西夷患解之日即刻归还他家禄岛,倘有抗拒罪同大逆。
当事人并不领情,母子三人在出殿时撞到太子一众,贾茗兄弟极为热切的叫着舅舅、姑夫问安,做娘的却是面无表情:“你们的规矩呢?”
贾英机灵,率先反应过来:“千岁金安,四位殿下康宁!”
贾茗嘀咕一声“我都给忘了”,照着弟弟的话也说了一遍。
四位皇子十分尴尬,太子知道昨晚的事,死道友不死贫道地嗔怪表姐:“这可是一竿子打翻一船人,代人受过说的是我!”
鉴于所处的地界,颜氏就不能说出“天下乌鸦一般黑”的刻薄话,接着这话含笑点头:“太子爷过谦了!”
金昊讪笑一声:“我没觉得你有不是。”
“别!”颜氏瞥了她一眼,“东宫的如夫人听到这话,指不定会怎么咒我死。”
金晏赌气道:“有错都是我们的,您至于吗——”
“六哥!”金晨低声斥道,“怎么跟姐姐说话呢?”
“宗王爷言重了!”颜氏捏着帕子擦一下嘴角,“这声姐姐叫的我浑身冷!”
“罢罢罢!”金昍叹口气,“见兔而顾犬,未为晚也!趁着贾公爷还没出宫,咱们追上去打他一顿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