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王爷！”颜氏伸手牵住贾茗，“情分不是讨出来的，您现在的这番话好似是为还债赌气讲的。”

金昍几乎跳脚：“那你要我们怎么将功折罪？”

“英儿！”颜氏并不理他，“该回家了。”

听说张夫人正在荣庆堂陪婆婆说话，娘儿仨顺道来给贾母请安，门口遇到赖嬷嬷，待其行礼后瞥一眼尚有泪痕的丫鬟略觉好奇：“这是怎么了？”

赖嬷嬷陪笑道：“因有新进的家生子上来，二太太遣散宝二爷房中的大丫鬟，晴雯本是奴才孝敬老太太的，如今正要领她回去。”

颜氏点一下头：“可有去处了不曾？”

赖嬷嬷答道：“老太太开恩，赏了晴雯身价银子，她的表哥是在琏二爷跟前伺候的，奴才权教她安置几日再作打算。”

颜氏心中一动：“我记得宝玉房里有个针线极好的丫鬟，去年我在江南时还给萱儿补过雀金裘，是她么？”

赖嬷嬷并不知情，晴雯磕头回道：“原是奴婢的福分。”

颜氏抚了下眉角：“公主府的针房恰巧缺一个主事，你若有意，明早自来寻我。”

晴雯过了半晌都没能反应过来，在赖嬷嬷的提示下慌忙跪地磕头：“公主大奶奶恩深似海，奴婢永志不忘！”

张王尤纨凤钗众人都在贾母跟前凑趣，颜氏不免提到北静王妃有孕的话，贾母便向张夫人说道：“既是公主在场，咱们不便装聋作哑，需要打点一份厚礼送到北府道喜。”

张夫人答应一声：“媳妇就办。”

贾母又将视线转向面带不忿的次媳：“北静太妃是太子爷的姨母，咱们抓住嫌隙不放，吃亏的是宫里侧妃和皇孙。”

王氏跌过跟头，自然知道厉害，再是不甘也只能忍下：“老太太想的周到。”

颜氏向夏莲招招手：“去问一问，好端端的齐王妃提和璞灵珠做什么？”

这其中真就有一段典故。

近来新有一位带发修行的妙尼进宫，因其官宦出身，祖上与北静王府有一点子瓜葛，现于王府家庙观音庵栖身，水溶在侍奉太妃进香时偶尔遇到，因慕才情气质，立志要把她接入府中。妙尼再三不应，提了道僧俗三项聘礼为难水溶，凭借北静王府的尊贵，张天师的法器、六祖的三宝都能寻来，唯独玉石中的上品和璞灵珠别无二家，妙尼咬死不松口，北静王很是头疼，北静王妃在皇后面前提及此事无非是警示丈夫的意思：我为正妃，想借用和璞灵珠已然僭越，不拘买来求来，把它作为纳侧的聘礼决计是滑天下之大稽。

颜氏蹙眉问道：“那姑子是什么来路？”

“这个还要细查，只知道她是乡宦千金。”夏莲忍不住吐槽，“水王夫妇忒不懂礼数，他们两口子打擂台，与您这个外人有什么相干？”

“理他呢！”颜氏站起身，“总好过一直记着林表妹的账。”

晚饭的当隙，鹤枝又提起另一对夫妻的纠纷：“主子，五儿毕竟是伺候过咱们大爷的，钱家这般糟践她，摆明是不将您放在眼里的意思。”

颜氏略生感慨：“心大心小的话丢在一旁，她是实实在在糟了池鱼之殃，宝玉荒唐、贾环歹毒，两下受挤才有今日，总算是我亏待了她！”

夏莲闻说宽慰：“主子，清官难断家务事，她若真守本分，如何能教环三爷钻了空子？”

“鹂叶！”颜氏怔怔出一回神，一面净手一面吩咐鹤枝，“预备两匹上好的绸缎赶明儿赏她。”

自古得志的女子，大约是摆脱不了运道多舛的宿命。吕后称制十余载，身后父族尽灭不提，嫡出子孙皆为反正功臣屠戮；和熹皇后与文明冯太后一生无子；武皇四子二女折损半数！及于本朝，看似风光无限的齐鲁公主总有难以提防的隐患埋伏四周，永远不能安宁。

正旦朝贺之日，和郡王府的内眷中忽然闪出一人，推开居前的和王妃亮出匕首便冲正位的石皇后刺来。

女官都傻了眼，颜氏本与太子妃对居而坐，情急之下扬手将案桌的盖碗推扫过去，行凶的女眷惨叫一声，提着短刃狠命向石皇后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