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妒妻曲意讽佳婿 慈母直言训孝子(2 / 2)

贾瑚把那厅堂地砖磕的砰砰响:“儿子有不是,太太只管教训,儿子哪有不听教管的道理!”

张夫人仍不饶他:“你只管听外头的闲言碎语,何必将我的话放在心里。”

贾瑚赶忙赔笑:“儿子再不敢的!”

“方才你的话我听着了!”张夫人丢下帕子,“你是嫌了我和老爷、老太太碍眼,不该教你媳妇在我们身上用心是不是?好,我从你的意,横竖你是有官有品有禄有秩的阁老公爷,打明儿起便给我搬出荣国府的地头,随你天高海远寻访自由,娶妻生子永不与我们相干!”

张夫人乃是书香小姐、太傅千金,哪怕关门教子,这等的绝义之言也并不曾说过一句。贾瑚早已唬的三魂出窍:“太太的话实在教儿子受不起,世间没有永保和气的夫妻,哪怕儿子有错,太太只管责罚教导,儿子岂有知过不改的道理!”

“你如今多出息,我配得上教导二字么?”张夫人冷冷一笑,“索性不讨人嫌了罢!”

贾瑚再四告罪:“儿子不敢,求太太不要气坏了身子。”

张夫人左瞧又看,把那竖在正几花瓶侧的拂尘提握手中,照着贾瑚的后背就甩了一下:“把衣服脱了!”

贾大学士愕然:“太太——”

张夫人“哼”了一声:“你脱是不脱!”

“是!是!”贾瑚无奈,起身将外衣夹袄卸去后复又跪下,“求太太息怒。”

“啪!”张夫人半分不曾留情,抬手便在长子背上留下了一条淤青,“奴才!你如今哪里还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老公爷明鉴,今日媳妇关门教子,您的英灵在上,必能体谅媳妇的苦衷!”

贾瑚忍痛吞声,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啪!啪!啪!”张夫人一行责打一行训饬,“孽障,自打你落了娘胎,老太爷拿着你如同心尖子一般,早问饱晚惧寒,生恐你受半点儿的委屈,你今混账胡为,要将金陵贾族置于万劫不复之地,可对得起先公爷的一片慈爱之心么!”

贾瑚也就剩下认错的份了:“太太讲的是!”

“太宗皇帝隆恩,御笔钦点教你做了东宫侍读,陛下接连加封,本倚你尽忠报国为君分忧,你却仗着天子宠信将士用命立下的微勋薄劳,借圣人差派之机欲要染指番国女主,险致贾家背负勾结属邦、倾覆社稷的名声,你对得起太宗皇帝栽培、对得起当今天子的信托么!”张夫人大耗气力,扶着桌子喘吁吁的,“我打你个不忠不孝的孽障!”

窗外的贾琏见势不妙,压低嗓音求助贾赦:“老爷,还得您进去劝劝,哥要上朝当差呢。”

“打的冤了不成?”贾赦的心里话是:我跟你娘做了三十几年夫妻,头一回见她这样发飙,万一撞到枪口上,半辈子的英明可就毁在今日了。

屋里的张夫人犹未消怒:“你媳妇嫁进荣国府一十三年,你摸着良心问一问自个儿,从老太太算起,自公婆、小姑再到妯娌子侄,她是有半点儿对不住你的地方么?你说她妒忌,太宗皇帝当年并不曾强着你求娶,多少王孙公子摩拳擦掌要争一争金陵驸马的名分。你自己顾了眼前赌咒发誓许着一世圆满,如今有两双儿子摆在眼前,又拿着人言忌讳做幌子,遮住你贪花好色的真面目,好似纳下八房侧室就变成了不惧内的真丈夫是不是?”

贾瑚满面羞惭:“是儿子糊涂了!”

“你糊涂?你半点儿都不糊涂!”张夫人顺着贾瑚的后颈又给了他两条“黄瓜”,“你当真瞧不破那些小人是因见不得你顺意故意说的嫉妒之言?你心里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为什么揣着明白装糊涂?若是沾了野花教我们知道,好歹你能推托是受着外人激将一时糊涂对不对?”

贾瑚抱住张夫人的腿:“太太,儿子不敢的!您仔细累着。”

“不是你在外头与茜香国的狐媚子胡闹约出一个两姓继嗣,你媳妇能搬到公主府教歹人钻了空子么?天可怜见的,你贾家修了几十代的福气教你媳妇与葵儿三个死里逃生,见着他们平平安安,你烧的慌是不是?你怪你媳妇嫉妒,我今儿就告你,女人要不嫉妒,那就说明她再没一分心思放在男人身上。到了那种地步,你就是后悔也晚了!”说到最后,张夫人已是摔了半折的拂尘,“我今儿个与你直说明白,我要我的媳妇要我的孙子,荣国府若是容不下你,天下尽有郑公爷的栖身之地。”

颜氏一步闯进堂屋跪抱着婆母泪流满面,失了贾琏约束的贾茗贾英一拥而入,一边哭一边喊:“太太不要打爹爹,太太不要打爹爹。”

张夫人泪如滚珠:“冤孽!冤孽!你配得上他们叫这一声么!”

贾葵贾萱贾茂哭作一处,贾琏整个是焦头烂额,站在一旁再三解劝,凤姐并管事仆妇不敢擅入,白白站在院中着急,一直到被惊动的贾母打发丫鬟前来问询,东大院的风波方才渐渐平息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