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势虽然逐渐败落,在场的众人却都完全放弃了希望,哪怕齐鲁公主与跟前侍婢身怀绝技抵挡得住死士刺杀,想要带着四个孩子脱身火海无异于登天之难。不知何时起夹杂寒风从天垂降的鹅毛大雪将陵远街上空漂浮的气氛肃穆到了极致。
金昊缓缓跪倒在废墟之前,身后金阳金瞳金昍金晏金晨金旭金椿金是紧随跪拜,在场的贾府族人、助力亲眷、乃至侍卫仆妇全都跟着跪了下来。
“娘,咱们能出去了么。”贾茂扭了下脖子,“这里闷得慌!”
“葵儿。”暗室之中正襟危坐的贵妇人赫然便是大难不死的齐鲁公主,“你往上敲一敲门,看看有没有人在上头。”
“好。”贾葵答应一声爬了上去,“娘,已经不烫了。”
“鬼!鬼!有鬼!有鬼啊!”清场的衙役听到动静汗毛倒竖,丢了钩锹散手就跑,“救命!救命——来人呐——救命——”
金昊猛的跳起身来:“你再说一遍!”
衙差面如土色:“殿下,有——有鬼——不是——是有响声——有——”
金晏赶紧抹一把眼泪:“哥,金陵公主不是能轻易被谋害的,咱们得去瞧瞧!”
等到几个皇子带队赶到主院废墟,临近的贾蓉早已握了一把大锹带人铲除残垣焦木,金昊顾不得许多,抢了一只铁锄亦来帮手,侍卫们拦阻不得,索性齐心用力,不过盏茶工夫,一张贴地的精钢大门便完完整整呈现在了众人面前。
金昊愣了一愣,丢掉铁锹便要俯身下手,侍卫慌忙上前劝阻:“太子爷小心,让臣来!”
“闪开!”金曈一把推开侍卫,挽了袖子同哥哥一齐掀抬,金昍三个七手八脚的同来帮忙,生生将那百余斤重的精钢大门翻到了一旁。
不等众人朝里瞧看,先有一只小脑袋露出来:“娘,有人!有人!”
灰头土脸的太子爷定神一看,露出来的小脑袋不是自己的女婿又是哪个?大喜过望的将贾茂抱了起来:“找到了!找到了!”
大悲之后更有大喜,既见颜氏母子平安无恙,上上下下顿时一片沸腾,金昊直直盯着表姐喃喃自语:“我就知道!你肯定会遇难逢祥的。”
“老七!”金阳赶紧指派弟弟,“立刻快马回宫,向皇太后祖母与父皇母后报喜!”
颜氏左右巡看一番,不免摇头向夏莲叹息:“不积大恨,何以及此?”
夏莲义愤难平:“这些个暗下毒手的宵小,也不打听打听主子是哪个!”
“劫数,也是定数!”颜氏捏了下额角,“从长计议罢!”
贾赦、张夫人并贾琏夫妻得着消息跌跌撞撞赶了过来,眼见颜氏平安,喜极而泣的抱住贾葵贾茂贾苓百般慰询,越城郡主拉着女儿絮絮询问:“好端端的怎么就生了这场大祸!究竟是哪个胆大妄为,你心里可是有数么?”
未及颜氏说话,夏莲走到金昊跟前叠手平揖:“太子爷,公主府大火起于马房,马房左近是忠雍王府戏子的下处,还请殿下做主详查!”
金昊急诏京兆府问话:“雍王府戏子何在?”
京兆尹回道:“忠雍王府共有十二个戏子听用,现如今只有张皓月下落不明。”
“将他们仔细圈管起来,父皇必要亲自审讯的。”金昊亦知四皇叔同齐鲁公主素有龃龉,现今哪里管得了许多?当即吩咐金晏一声,“老六,依我的意思,此事立该三法司同审,你今协管刑部,可去请了父皇旨意来。”
齐鲁公主府是不积财的所在,颜氏久居荣国府,皇封的侍卫管役由户部拨取俸禄,寻常管事下人的例银每月初现从钱庄支领,珍奇的古玩还在金华行宫放着,如今伤损的不过是宅邸浮财罢了。
贾赦夫妇对着孙子孙女嘘寒问暖,颜氏见着公婆形容知道他们必然连日惊累,当即打发贾葵贾茂先随大人回府安歇,金椿忙道:“我已打发人叫太医了,也给你看看。”
“不必!”颜氏看向金昊,“茜香使臣何在?”
金昊答道:“都圈禁在理藩院了。”
颜氏点一下头:“好!”
三处府邸的长史、都总管依命呈上清点大概的伤亡名单,颜氏大略看了一眼:陷在里头没能逃出来的是五十二人,重伤的有九十三人,皆为公主府听用下差,余者轻伤不计,并非十分厉害。
金昊兄弟再三催促颜氏先行安歇,正主不免摇头苦笑:“现下这副景象,我如何睡的踏实!”
待等东宫卫率护送夏莲提了银子赶回,颜氏当场安置分派:“殉职的义士每人恤赏白银两千两,再依各人生前月例,加赏十年纸扎礼金,有伤的各赏白银五百两,医药费用都自公出,养伤时月例照旧,万一不祥也作殉亡计较,如有残疾,今后即该公中供养。”
账房一一记下,颜氏又道:“除京兆府与兵部水龙队,又有各府家丁帮手,每人也赏十两纹银。所有公主府、郑国府、伯爵府下人且于金华行宫安置,善后的暂居荣国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