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知道颜氏是石皇后手底下的干将,《内训》颁行后很是提升了她在外命妇中的威望。
入冬下了一场大雪,颜氏抱着手炉坐在门口看贾瑚父子舞剑,心里自是说不出的惬意,转头看见“红团子”蹦蹦跳跳跑了来,赶忙扬声嘱咐:“你慢着些,仔细跌了。”
话音未落,“红团子”果然结结实实摔在地上,不等颜氏起身,他自己先爬起来,朝母亲“嘿嘿”一笑:“儿子没事儿。”
颜氏把贾茂招到跟前,拍了拍他身上的积雪责备道:“多大了,还这样淘!”
贾茂神秘兮兮地说:“娘,我刚在东府花园里瞧见秦钟了。”
“这有什么好稀奇的。”颜氏笑道,“他是你蓉嫂子的兄弟。”
贾茂爆猛料:“他偷偷抱着常来咱们府里的小尼姑智能亲嘴儿呢。”
颜氏怀里的手炉顺着衣襟滚下去,仰头吩咐春兰:“把跟着贾茂的小厮都叫了来。”
坐实了儿子的话,颜氏气的想打人,指着夏莲说道:“你去——你去僧录司传我的教令,自即日起给我封了水月庵,再让他们好好查一查方外地的污垢,我等着过来回话。”
夏莲委婉劝道:“主子,您且别在这种事儿上费心,等哥儿出生,该怎么收拾她们就怎么收拾她们。”
春兰也怕冲撞佛祖菩萨,一体的过来劝谏,颜氏这才罢休:“告诉蓉哥儿媳妇一声,防着那些缁衣的下流胚子带坏府里少爷。”
原在气头上,丫鬟进来回话:“主子,蔷大爷请安来了。”
贾瑚携贾葵停了手过来,因笑道:“这去了几个月,我都当他想留南边过年了。”
贾蔷出门一趟回来,眼瞅着倒似消瘦了一些,账目是与管事交割的,在叔婶面前不过回禀南下的行程。颜氏向贾瑚笑道:“赶着年节我就相看,订好了人叫东府大嫂子和蓉儿媳妇帮忙操持,必于下年给他成家。”
“很妥当。”贾瑚又道,“你如今身子重,掌眼看看无妨,切忌劳累。”
贾蔷急道:“侄儿尚小,不急成家。”
“孩子话!”贾瑚笑骂,“我在你的年纪早娶你婶子过门了。”
贾蔷辩解:“侄儿还要读书——”
贾瑚眉头微皱:“娶媳妇碍不到读书。”
颜氏见贾蔷言辞闪烁,总觉得其中另有隐情。
晚些时候赵天梁兄弟过来请安,贾瑚夫妻这才知道经过原委。
贾蔷下了姑苏,偶尔上街闲逛时看到一个清高女戏子要被纨绔欺辱,也不知为何,贾蔷与戏子对了眼,路见不平替他出头。那纨绔原为苏州知府的堂侄,邀集一帮手下跟贾蔷动手,贾蔷岂能怕他,三拳两脚揍的几个喽啰满地找牙,事情闹大后,巡夜的捕役上来拿人,随扈侍卫亮了鲁国公主府的腰牌,直把皂隶吓得半死,等知府赶到赔情,贾蔷竟给戏子赎了身家,带回下榻的馆驿安置,一路带回到京师来。
颜氏哪料生出此事,因问道:“什么狐媚妖道的,勾了你蔷大爷的魂儿去?”
赵天梁回道:“奴才也见过那小戏子,长的弱柳扶风,很是有几分姿色。”
贾瑚怒道:“叫你们跟着是白支应的?”
赵天梁兄弟赶紧磕头:“大爷明鉴,奴才是劝过的,奈何蔷大爷迷了心窍,半点儿听不进去。”
“蔷儿和那戏子——”颜氏点到即止。
赵天栋会意:“蔷大爷倒不曾越矩,一路上都是分房睡的,不过每日用膳在一处。”
贾瑚不管许多:“派两个人去拿了小戏子,或送或卖,不准声张出去!”
“这——嗻——”赵天栋犹豫一下就应了。
打发走赵家兄弟,颜氏方道:“你且看着,蔷儿能轻易交了人才怪。”
“由不得他!”贾瑚余怒未消,“没成亲出仕就豢养戏子,传出去还能有名声?”
第二天中午,贾瑚自去上朝,赵家兄弟果然来回:“蔷大爷护的紧,奴才们委实没法。”
“由他去吧。”颜氏心道:这种事逼的越紧逆反心理越大,放任不管,等他过了新鲜劲儿,反倒有拆伙的可能。”
在这件事儿上,颜氏明显是自作聪明了。
御医在请平安脉时叮嘱:“殿下也知医理,该明白‘忧劳伤身’的道理,如今月份已高,再不宽心,不但小公子有碍,殿下玉体,亦要损伤。”
“知道了。”颜氏挥挥手,“送王供奉。”
春兰借机说教:“主子,太医的话您听着了,就算女真鞑子这会子杀到城墙根,您也得顾好了小公子再想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