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琏大惊:“包揽词讼的事儿你也敢做!”
凤姐不认为管了张家的事儿有多了不起,她检讨的是不查之下打了顺义伯的脸。
贾琏夫妻来东大院请罪时做嫂子的极不留情面:“我为封国公主,一日不敢纵使下人欺凌百姓,汝只恭人品级,何以交通外官侮及命宦!”
贾瑚蹙眉不语,虑着贾琏颜面说道:“总算你知道的早,不曾捅出大的事儿来。”
“啪”颜氏蹲了茶盏,“她王家缺教养,你们贾家也是没有律条约束的门第?”
贾琏只得作揖:“是弟弟约束无方,让嫂子受累了。”
“当然是你的错!”颜氏不买账,“今儿我把话放在这儿,你哥哥还想把荣国府的将来托付给你,我就说句明白话,一个侯伯爵位虽不放在眼里,也不能让你们顶着祖宗招牌为非作歹牵连后嗣!”
贾瑚不意妻子捅破窗户纸,赶忙截胡:“说的哪里去了?”
“说到哪儿是哪儿。”颜氏明显阴阳失调,“还没爵禄高品呢就这样不知天高地厚,万一成了侯伯夫人,还能有不敢说、不敢做的事儿吗?”
贾琏满面羞惭:“弟弟并不曾心生妄想。”
凤姐也道:“都是我的不是,求大嫂子宽恕一回,以后再不敢了。”
颜氏逐客:“我累了,该怎么办你们自己商量!”
贾瑚使个眼色让贾琏跪安,安顿好妻子才出来问罪:“你是怎么回事儿?”
贾琏觉得自己快冤死了:“弟弟实在不知情!”
贾瑚不悦:“你是做了父亲的人,难道也跟二叔似的万事不理?”
贾琏唯唯:“嫂子那儿还求您帮着圆话。”
“你当刘守备不是顺义伯府门生便没事儿了?”贾瑚脸色阴沉,“假若叫你做了内务府总管,怕是又要将鸡蛋买出珍珠的价格来!”
贾琏嗫嚅认错:“弟弟这就打点赔罪的礼物派人送天津去。”
贾瑚横了凤姐一眼:“从前是挺有机变的,如今越发活回去了。”
颜氏在丈夫回房时还抱怨:“贾琏好歹是你的亲弟弟,怎么就为他娶了个傻大胆儿的媳妇。”
贾瑚点点头:“却是我的不对。”
“嗯?”颜氏好奇地看着他,“你竟然认了?”
“我的公主,你以为有了太宗皇帝和陛下的赏识,我就能顺顺当当成为‘天策上将军’?”贾瑚解释,“琏儿不娶王子腾的女儿,我如何在军中轻易站稳脚跟?”
颜氏默然,他还少说了一层,倘若大房没订王家女,王子腾必然帮着二房抢爵位,就算不能得逞,膈应人是一定的,不是为这个,贾赦会点头才怪。
贾瑚叹口气:“你就看我的面子,多多包涵琏儿吧。”
“你这弟妹贪了公中多少银子我没追究,拿着全府月例放印子钱也容她,虚报公支吃回扣都是小事儿,你还想让我怎么宽容?等她挂着牌子在东小院卖官鬻爵才过问?”颜氏心头发堵,“你友爱兄弟我不拦着,荣国府的爵位让了就让了,一等国公我许是挣不到,侯爷伯爷的还不在话下,至于家产——你们荣府老库那点儿金银,及上我给茂儿的零花钱就不错了。”
“好好好,我知道你能干。”贾瑚用指尖摸摸妻子的小腹,“可一家人过日子哪有不起摩擦的道理,都是一个性情一条心,人世间哪还有恩怨是非呢?
“歪理。”颜氏哼一声,“明儿我就进宫,参那个云光一本,好给天下官员一个警醒。”
云光是荣府门生,贾瑚自要维护一二:“奶奶,多大的事儿呢,我派人训诫两句就是了,何苦坏他前程?”
颜氏没好气:“官僚!”
胳膊折了往袖子里藏,家丑更是不能外扬。颜氏不能真的在宫里参奏夫家,于中宫审定《内训》时脸上的情绪多少露了些出来,连皇后都关切地询问:“看你心不在焉的,有不顺心的事儿?”
“嗯?”颜氏回神看向皇后,“舅妈,您是国母,大青的后院都是您管的,大的不提,您教教我,如何就将一大家人管的妥妥贴贴。”
皇后一愣:“这个还用我教你?”
颜氏认真地说:“您嫁给皇舅二十多年,从太宗皇帝、皇太后到妯娌、儿媳,再没有说您一个‘不’字的,现在庆幸没给您做儿媳,两下比对着,简直甩出几千里去。”
“这是妄自菲薄了。”皇后笑道,“周旋内帏的事儿你可能胜不过我,论及行军布阵、度支理财,我是没法同你比较的。”
“女人离不开的是内帏”颜氏叹口气,“该长进的地方我是半点儿没学好。”
“你呀。”皇后摇摇头,“我要教你,只七个字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