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打明儿起我就闭门不出,任他外头山崩地裂,除了咱家小少爷再不管旁的。”颜氏站起身,“好在快过年了,大姑娘二姑娘都没课,让她们姐儿俩管去。”
宫中的课业专有“管家”一项,贾瑾姐妹早已跃跃欲试,听得颜氏授权都把心气儿写在脸上,打着包票必要管好。
颜氏多嘱咐一句:“这边老太太和太太、东府的珍大嫂和蓉儿媳妇都是现成师傅,你们有不明白的尽去请教,万不可自恃聪明乱改法度!”
姐妹俩齐声应着:“是。”
贾瑾心眼多,因向颜氏央求:“若嫂子派个得力人帮手,我们就更便宜了。”
“犯不上。”颜氏明白贾瑾的意思,“有太太看着,很不用担心。”
年节前,荣国府的中馈大权转移到贾瑾、贾玫手中。
当然,为主的还是贾瑾,贾玫虽居长,毕竟嫡庶有别,她也留意不抢嫡妹的风头,偶尔有疏漏的地方才在旁边提醒补缺。
贾敏过府找张夫人说话时感慨:“公主待小姑一点儿不藏私,单这上头看和您实实在在是一家人。”
张夫人心里舒坦:“你既这般说,等将来泰哥儿议亲,我就给黛玉找个大方的长嫂。”
贾敏心中一动:“那我可就厚着脸面托付给您了。”
贾瑾是内定的七皇子妃,贾玫却为庶出,夫家没有合适的人选,贾敏忖度,张夫人取中之人必在父族。张家乃帝师之门,子弟个个出息,论起来还是林家高攀了,若能联姻,对林泰将来的助力不可估量。
张夫人倒提起另一桩事:“宝玉近来总往你们家里跑?”
贾敏无奈:“说是请教学问,又时常给黛玉捎东西,一年长两年大的,万一传出不好的话——”
“宝玉这孩子,性情绵软了一些,坏心是没有的。”张夫人试探着问,“老太太有意亲上做亲,你和林姑爷是什么章程?”
“嫂子,虽说骨血不倒流,可宝玉要是您的儿子,我管他许多忌讳!二嫂——”贾敏面露嘲讽,“我可听说她还想着薛家的账呢!”
薛家客居荣府三四年,到如今没有搬走的迹象,明摆着王氏姐妹另有所图。
“老太太不能答应。”皇商也是商,宝玉好歹生在公侯门第,只凭他是郑国公堂弟一项,多少簪缨门第的小姐排着队想嫁进来,甭管宝钗何等出类拔萃,拼爹的第一关就过不去。
贾敏忍不住说:“他们家的姑娘竟是可惜了,跟玫姐站在一处半点儿不见逊色。”
“再出挑也叫那样的兄长拖累的没价。”张夫人对薛蟠尤其有成见,“你还不知道,这两年琏儿为着这个妻表弟,不知打了多少支应。”
大舅子小舅子争气是很重要的,现成的例子放着,李贵妃胞弟因贪渎罪名被问罪也是眼前的事儿。皇帝被打脸,发着狠将伪大舅子判了流放,就这样朝里还有许多关于皇帝徇私的非议,真贪上薛蟠这样的大舅哥,以后就甭想消停了。
张夫人与贾敏姑嫂瞧不上薛家,不妨薛家盘算他们的账目。
老一辈的无非为家长里短、子女婚事磨牙,女孩儿们则要活泼许多,听黛玉说起近来研习刺绣,苦于没有极佳的脱俗样品观赏,宝钗忙道:“我那里有一件摆设的苏绣,是早年父亲在时花重金竞来的,因怕保管不善,与玻璃瓷器存一处打金陵搬了来,正可送你学习。”
黛玉笑道:“既是这般珍奇物件,怎好夺姐姐所爱?能亲眼瞧一瞧便是极大的缘分了。”
宝钗遂命跟着服侍的黄莺:“你问妈拿钥匙,将花鱼小屏风取了来。”
探春建议:“万一丫鬟笨手笨脚的摔了也不好,我们何不到宝姐姐房中赏鉴?”
黛玉点点头:“二妹妹说的是。”
宝钗知道薛蟠不在家,又打发莺儿嘱咐好门子赶其回来注意躲避,这才邀着姐妹往梨香院去。
黛玉、贾玫、探春、贾玥看了屏风,俱是称赞不已。
贾玫说道:“这样的东西,我只见瑚大嫂子能绣的出,,记得皇太后千秋时,她曾下大工夫做了一件双面三异绣的屏风,在宫里搏了个满堂彩,到如今还摆在宁寿宫不曾替换。”
黛玉等人都问:“怎么叫双面三异绣?”
贾玫解释:“寻常双面绣,一针绣出的正反图案色彩一般,大嫂子绣出来的屏风,正反两面的图样、针法、色彩都不相同,所以是三异。”
宝钗羡慕不已:“可惜没缘法瞧上一瞧。”
“这有何难?”贾玫笑道,“大嫂子必有私藏的样件,等年后出了月子,咱们讨来就是。”
探春心细,自然明白贾玫曲解了宝钗的意思,低着头没有说话。
说一会儿话,贾玫姐妹看着时辰告辞,薛王氏苦留:“难得你们聚在一处,好歹用了午饭再走。”
贾玫刚要婉拒,屋外传来一声朗笑:“我说找不到你们,敢情都躲宝姐姐这儿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