矣姀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
常乐公主其实本可以直接杀了她的,但是她没有杀她,反而让她代替她出嫁,原因是什么呢?
……她是希望自己以后再也不会出现在赵徽聿的面前?
这样,她与赵徽聿成亲以后,赵徽聿便会一心一意地对她?
可是她忽然不见了,赵徽聿是否会疑惑她的去处,然后寻找她?
常乐公主若是真的想要赵徽聿永远也找不到她,那么她应该做得狠一些——她完全可以让人悄悄地把她杀了,而不是采用眼下这样曲折低效的办法……
不过在眼前的境况中,她也不是唯一的人选。
在前往北际的路途中,如果她不配合,如红袂所言,她的小命随时会被公主安/插在送亲队伍中的人取走……
就此看来,其实常乐公主也并没打算真的要放过她?
如果要永除后患,死亡无疑是最好的办法。
但是常乐公主却并没有这样做,这又是为何?
她在顾忌什么?
难道是害怕赵徽聿知道她的所作所为,对她心怀隔阂?
……或许,常乐公主也没有想过她会不配合吧?
毕竟,千两黄金,一官半职,还有北际国的后位……
这样的条件已经足够的丰沛和优越,没有多少人能够拒绝得了这种诱惑……
如果事情顺利如常乐公主所想的那般,她并没有死去,但是余生里都会在北际度过。
赵徽聿再也看不到她……
她对常乐公主亦再无威胁,自然不会阻碍到她与赵徽聿双宿双栖……
就算赵徽聿某天里知道她身处何地,但是她已经是北际皇后,她与他之间也再无可能……
况且,若是有朝一日,她的真实身份遭到暴露……
那时候,常乐公主也大可乱纂一个诸如是她痴心妄想,要飞上枝头变凤凰等理由,让她一人承担替嫁的罪名……
无论她的处境是好是坏,常乐公主都不会受到半分的影响。
所以,这应该才是常乐公主的最终目的?
过了很久很久,矣姀缓缓地点了点头,她神情冷寂地看向红袂,语气缓慢得几乎是一字一顿道,“我会好好配合的。”
红袂被她的目光惊到,稍稍后退一步后,她低眉敛目恭顺地回道,“是。”
“叩叩叩……”
房门被敲响。
红袂走过去开门,门外的侍人把手里端着的托盘微微向前一送,小声道,“红袂姑娘,小人是来送公主殿下的膳食的。”
红袂把膳食接了过来,“有劳了。”
侍人走后,红袂把房门阖上,然后把膳食端到了桌面上放好。
她神色自然地看向矣姀,仿佛矣姀原来本就是个公主,“公主殿下现在可有力气用膳?”
矣姀一怔,然后摇头。
她现在依旧是浑身无力。
若不是背后有笙月在扶着她,或许她已经直接倒在了床上……
红袂从腰间拿出一个小瓶子,拔开瓶塞后,她把瓶子放到了矣姀的鼻子下左右轻微摇晃……
矣姀闻到了某种奇怪的味道。
浓烈而清凉,能沁人心脾。
“这是夜凉水,迷时香的解药。”红袂笑着解释,“一般来说,迷时香的药效只有十二个时辰,但是公主殿下你的身子本就虚弱,药效会比一般人要长一些。”
矣姀:“……”
等等,迷时香的药效有十二个时辰……
那就是说,她已经昏睡了十二个时辰有多了?
以送亲队伍马不停蹄的速度算来,现在她们所处的地方,已经距离国都城很远很远了吧……
怪不得红袂的神情会如此放松。
想来她已经算好她是无法逃走了。
再说了,或许是她刚刚在她面前已经表示出了接受现实的模样,是以,红袂对她的防备也就更松了些……
闻了夜凉水后,矣姀觉得自己的头脑似乎是比先前要更加清醒了些。
又等了差不多一盏茶的时间,她终于觉得自己身上有了些力气。
红袂和笙月看她神色不似先前,便把她扶到了桌边,动手伺候她用膳……
公主应有的待遇自然很不一般。
可矣姀对着眼前的珍馐美食,却提不起半分的食欲。
红袂和笙月一左一右地在给她布菜,把她照料得几乎时无微不至,但是她吃到吃着,却只觉得味如嚼蜡。
吃了几口后,她便再也吃不下去了。
红袂见她停止进食,低下头问,“公主殿下,可是饭菜不合口味?”
矣姀摇头,“我的头还是有点晕晕的……”
红袂闻言放下手里用于布菜的筷子,“既然如此,那公主殿下先去休息一下?待晚些的时候,奴婢再让人熬些粥送过来。”
“……好。”
休息前要卸妆。
坐在梳妆台前时,矣姀愣了愣……
驿站里居然还有梳妆台?
红袂见她看着梳妆台发怔,解释道,“公主殿下无需惊讶。去往北际国的路线上一共有三十个驿站,每个驿站都已经为公主准备好了专属的房间。”
矣姀:“……”
抬头望向镜中,矣姀被吓了一跳。
铜镜中那带着浓浓妖艳妆容的女子……
是她?
怪不得赵徽聿认不出她来……
便是她自己,在看到镜中人的模样时,也要怔愣很久才能从中厚厚的脂粉中找出一点点熟悉的痕迹来……
这样浓厚的妆容……
她的五官早就已经被掩盖得看不出来原来的模样……
她都几乎要认不出来那是她自己,又何况是赵徽聿呢?
是她错怪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