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回手时,他看见了温瓷灰色毛衣上有明显的起球。
温瓷与他在一起,哪怕是最难的那段时间,他也没让温瓷受过这种委屈。
周应坐上驾驶座,“去哪?”
他的声音听起来凉凉的,不似三年前那么温柔。
“御苑。”
温瓷语调过轻,仿佛下一秒就要晕倒似的。
周应启动引擎,一路上,谁也没多说一个字。
温瓷没问周应这些年是怎么过的,周应也没问温瓷独自离开的理由,他们在无言之中达成了一种默契。
谁也不想揭开三年前的疤。
他们都在害怕。
温瓷用余光偷偷凝向周应,剑眉星目,眉骨微弓,英气十足的侧脸消瘦许多,比从前多了几分锋利。
三年未见,周应成熟了许多。
记忆与现实在温瓷的脑海中重叠着,车抵达御苑时他都不知道,直到周应松开方向盘,他才反应过来。
“谢谢。”
温瓷要拉开车门走,发现车门锁住着,拉不开。
他回头看向周应,周应正在脱外套,他将黑色风衣脱下来递给了温瓷。
“外面冷,穿上。”周应说,“你身L不好。”
“……”温瓷摇头,“我不要。”
“穿上。”
周应的语气有些强硬,以前的时侯周应也这样,好像什么都没有变。
可温瓷知道,周应变了。
从周应把他一个人丢在家里,酗酒晚归时,周应已经不喜欢他了。
温瓷不知道周应为什么又给他穿外套?怜悯还是施舍?
或者是觉得他不错想再睡段时间?又或者是外面的那个小情人惹他不开心了,想起他的乖顺了?
温瓷不敢想。
他甚至不知道周应为什么会出现建平,这只是一个小城市。
周应是在北京医科大学毕业的博士生,他之前一直在苏城工作,怎么就突然来建平了……
来这个十八线小城市当副主任医师。
温瓷没有继续往下想。他下意识的在脑海中否定掉了自已的猜想,周应不可能知道他在建平才来的。
没人知道他在建平,离开苏城前,他自已都没听说过这个地方。
温瓷将外套穿上,独自往御苑里走,他走到门口的时侯回头看着周应的车。
黑色的保时捷掀着冷风走了,温瓷垂下眼睑,长睫颤了颤。
温瓷往后看,御苑的独栋别墅豪华、精致。
这些与起球的灰色毛衣并不搭。
温瓷搓了搓毛衣,有些扎手。
他顶着冷风走了一公里,才到最近的公交车站,等车时他将外套拢紧。
真暖啊……
他投币上车,转了好几个站,才到离家最近的站——凤台站。
温瓷在这买了一个三十平的小家,小破平层,在小巷子里。之前是养鸡用的,后来这里划进了城区,不让养了。
温瓷只买得起这样逼仄、破败的房子。
离开周应后,温瓷迫切的想证明着什么。他买了一个房子,买了一个家。
好像他一个人也可以活。
周应以前总喜欢说他是瓷娃娃,他不是。
但现实给了温瓷一个巴掌,他的确过于脆弱。
胃癌晚期,他积极配合治疗三年,没用,还是咯血了。医生说他只有一个月了,还得坚持治疗。
他好怕死了……那好疼的,可他没钱了。
他还是多受了三年的苦,更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