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两天的时候，张蔚换了一身新衣裳，还特意去做了个造型。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妆容精致却难以遮住青春流逝的痕迹，持续了好几天的兴奋劲儿终于是下去了点。

现在才刚毕业多久啊，她还没到三十岁呢，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张蔚默默从鞋柜上拿过一个墨镜，一点一点地把墨镜戴上，将周围光芒都给遮住，然后站在门口长长松了口气——推门出去，就是一个崭新的世界，很快，她很快就可以不用在这让人厌烦的环境里继续生活下去了。

周末的时候街上人很多，大清早开始街心公园里就已经有带着孙子孙女出来散步做运动的老人家了，小孩清脆的笑声和路边叫卖声混合在一起，有种别样的感觉。张蔚闭上眼深呼吸，闻到了空气里飘来的花香味，清雅飘香，一点甜腻的感觉都没有，让人忍不住想多闻闻，然后陶醉在其中。

轿车开过市中心，停在了一家饭馆，张蔚的父母早已经等在里头了，而她这一趟是去接了她公婆一起过来，然后吃完这最后一顿饭。

时间过去的很快，晚上的时候，张蔚又去了一趟古城路。到那里的时候，屋里正放着一首萨克斯乐曲，而她竟然发现屋子里还有其他人，坐了一桌，围在一起说说笑笑。她忍不住皱了皱眉，目光在屋子里打了个转，看见郑煜正坐在吧台里，慢条斯理地调着一杯鸡尾酒。

抬头看见她的时候，表情很平和，并没有什么意外：“来了？”

张蔚嗯了一声，坐到了吧台外头的高脚凳上，双手一按：“那些什么人，你的客户？怎么一下子来这么多？”

郑煜笑了笑，没应声，刚好手里头的鸡尾酒也调好了，就推到张蔚面前，示意她尝尝看。

微酸的味道里还掺杂着一股子很淡的咸味，不怎么明显，如果不特地去注意的话肯定察觉不到。杯子是透明大口的，里头放了不少冰块，一靠近就能感觉出寒气逼人，但融合起来的味道又很好闻，酸酸的，叫人口水泛滥的滋味。

张蔚轻轻抿了一口尝——太凉了。她忍不住抖了一下，然后舒口气，问：“这什么？”

浅蓝色，还挺好看。

郑煜眯眼笑笑，给自己也来了一杯：“玛格丽特，专门为你准备的。”说完，姿态轻松地靠在吧台上，冲着那群人抬了抬下巴，“一帮小年轻，找酒吧呢，结果随便一找就找到了这里，你别说，还真挺能喝，一会儿可就千八百块了。”

张蔚沉默，想到了前几天见到的画面，“你就这么让他们进来了？”

“不然呢？”郑煜瞥了她一眼，仰头将酒一饮而尽，“我这开的也是个酒吧，不让他们进，那我上哪儿赚钱去？”

“……”张蔚不知道自己的表情应该怎么摆才好。

行吧，这伪装也算是接地气，没什么毛病。

年轻人要出来玩，那基本上都是要干个通宵的，张蔚到的时候也不过才八点多，时间早得很。所以她只是坐在吧台那里安安静静喝酒，时不时低头看一下手机屏幕——但是屏幕始终漆黑一片，并没有人找她。

想到这一点，张蔚表情忍不住就有些失落，她低着头翻来覆去地看那些联系人，也不知道是在犹豫什么，但是内心的挣扎已经完全写在了表情上。

说到底，她还是在纠结今天要做的这件事。

因为她拿不准，自己这会儿信誓旦旦说的话，到了后头，会不会又变成了另外的模样。

郑煜一直没说话，就是为了让她自己安心想清楚，但是看她眉头深锁的模样，想了又想，最后还是开口先打断了她的伤春悲秋：“之前跟你说的事儿，你办了吗？”

被这么一说，张蔚想起来了。

她哦了一声，伸手掏进包里头翻了翻，拉出几张纸出来，然后递给郑煜，“这事儿其实也挺好打听，地址什么的我都给你写纸上了，到时候你要是想去看看的话可以照地址摸过去——不过，你找他是想做什么？”

郑煜扭头，目光也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有意，就往一边角落里的某一点扫了一眼，然后默默收了纸塞进裤兜，说：“这事儿你不用管，你要是想好了就把这个给签了。”说着从吧台下头拿了个IPad出来，点开之后，上头是个指纹验证的界面。

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轻轻点了点，郑煜抬抬下巴：“按手印吧，然后我把东西给你，你自己回去解决。”

这都是他们的固定流程，可以确保任务对象当时是自愿而并非受到胁迫，因为之前有过一次先例，事儿给闹得鸡飞狗跳叫人烦不胜烦，所以特意开发了这个程序出来，让双方都能安心一点。

这就基本上算是最后一步了，所以张蔚的表情凝固了一下，几番犹豫之后还伴随着紧张的深呼吸，最后她终于纠结完毕，闭了闭眼，伸手就是在上头一按——

滴。

郑煜的手环以及IPad一起发出了细微的响声，在萨克斯曲的遮盖下，基本上是没人听到，除了吧台这边坐着的俩人。

张蔚能感觉到身体里忽然间有什么东西被抽离了似的，一下子提起来，又很快消失不见。她整个人就腿一软，幸好现在是坐着的，不然指不定摔地上去了。

她眼神空茫着盯了前头半晌，等到神智慢慢恢复的时候，就感觉眼前的一切似乎都不太一样了。

音乐声太大了，那桌小年轻闹腾的太厉害了，真的吵的人头疼欲裂。屋子里开的灯太亮了，空气怎么也变得又热又烫，吸进肺里就感觉整个肺都麻掉了似的，难受，恶心，想吐。

喝多了吗？又感觉不太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