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煜好心扶了她一把，收回她面前的杯子：“回家吧，是开车来的吗？如果是的话我帮你叫辆车——你还是打车回去吧，比较安全。”

张蔚看着他，忽然间咯咯咯笑了出来。

事实上，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笑，就是感觉整个人像是在做梦似的，头重脚轻，脚下踩得跟棉花一样。

她听见了那桌嬉闹的小年轻在说：“这家店名字好奇怪啊，刚看见我还以为是什么游戏厅故意起了这样的名字来着。”

然后他同伴就跟着一起笑，说，“是啊是啊，我还吓了一跳呢，不过环境不错，可以常来……”

声音慢慢飘忽起来，她感觉有一只手扶着她出了门，然后把她塞进车里，低头跟司机师傅说：“麻烦您，送她去——”转头看她，“你家在哪？”

随口报了个地名，张蔚靠在车上，看他关门站在车外，然后笑了笑，但笑得却并不真诚。

汽车发动，她忍不住开了车窗，探头过去：“郑煜。”

“嗯？”

她挥挥手，又不自觉傻笑起来：“你保重。”

郑煜点头，“会的。”

车子开始缓慢移动了，她努力往后看过去，抬高了声音：“你回过家了吗？有没有去看看你妈妈？”

没人回答。

看不见男人的表情，只能看见路灯昏黄，在他身上笼罩着一层柔和的光芒，但却显得他站在路边那个身影格外萧瑟，透露出一股子浓重的孤寂。

张蔚把头缩了回去，有些茫然地从后视镜里看镜中的自己。

为什么会这样问呢？

郑煜他失踪了这么多年，如今回来了，怎么会不回去看看呢？所以那个问题为什么要问出口呢？答案不是肯定的吗？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头却老是觉得，答案并不是她想的那样。

张蔚闭了眼。

出租车司机开了电台，主持人温柔的声音简单介绍一下接下来要播放的歌曲，然后音乐声就慢慢起了——钢琴声带着陌生的曲调在车里回荡，一个男人的声音轻而柔缓，听不懂，但很好听。

是粤语歌。

司机师傅在前头忽然跟着一起哼，操着一口不标准的广东话，随着音乐声，手指在方向盘上一点，一点。

“当你见到天上星星，可有想起我，可有记得当年我的脸，曾为你更比星星笑得多……”

“……我像那银河星星，让你默默爱过，更让那柔柔光辉，为你解痛楚，当你见到光明星星，请你想……想起我……”

张蔚抬眼，镜子的边缘处，映着司机师傅疲惫的侧脸。

“这是什么歌？”

司机飞快往后瞥了一眼，“张先生的《明星》，怎么，觉得好听吗？”

张蔚点了点头，也不知道自己思绪飘到了哪里，她侧头，盯住窗外不断倒退的城市夜景，只觉得那霓虹灯真是好看，好看得像是灿烂的烟花，晃得人眼花缭乱，像是被漩涡不断吸入一般。

她闭上眼。

“当你见到星河灿烂，求你在心中，记住我……”

音乐声还在继续，只是慢慢变得有些嘈杂。

“张蔚！别他妈睡了！”

她猛地睁开眼，被吓得瞬间满脊梁都是冷汗，但刚才那种头晕目眩的感觉完全消失了，只有腹部还有一种被搅动的感觉，有点难受。

眼前一片光明，偶尔还传来几声鸟叫，面前一个梳着高马尾的年轻小姑娘提着一个饭盒在她眼前晃了晃，弯下腰，用力对着她的脸拧了一把。

“下什么神啊给你带的黄焖鸡，你倒是吃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