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理讲不通,打也打不过,那就只能跑了。这一跑,就跑了一年多,半年前到了这中洲西境那什么儒门的动静才小了些。
想他张一童当了两辈子的大老板,没想到自己也有跑路的一天。而且,这跑路还真不是一般的跑路。从鱼车到八宝船,从神行符到各种遁术,还有五花八门的幻术阵法,他从来不知道自己居然知道如此多乱七八糟的东西,身怀如此多的逃命绝技。
纵然他再如何坚强,也花了一年的时间,才接受自己成了个会法术的修士这个事实。
之所以改名换姓,原本沈氏公子的身份不能用了是一个原因,也是因为他还没忘自己原本叫张一童来着。现在身体没有了,只剩下另一半儿的灵魂,所以“一童”两个字各取了一半儿出来,凑成“半里”来叫,也算给自己个交代了。嗯,也颇有野趣!
只是说来也怪,这次刚来的时候,倒不像第一次一样对周围一无所知,还是知道自己的身份的。
这回自己叫“沈桎”,乃渊城第一世家沈氏嫡系的十四公子。渊城元婴修士百数,而沈氏近半,其中虽多有浮赞,却也可见沈氏在渊城的地位。
而另一半,当归属中洲第一大宗——天乐宗。沈桎正是天乐宗弟子,还是内门亲传,太上长老关门。
这样的身份,在沈家如何威风自不必说,就说在宗门,各峰主以下哪个不得尊一声师叔?他自己也是天资聪颖,勤奋刻苦早早筑基了。
只是,放眼整个中洲,众人谈起渊城沈氏公子,第一个想起的却不是沈十四,而是沈二,天乐宗掌门首徒,沈枋。
听名字就知道,这俩人是兄弟。沈枋行二,天资卓绝自小便入了山门,沈桎幼年便是听着自家二哥的修习日常长大的。
“小十四真是聪慧!这才过了两天吧,就能引气入体了,比二哥足足少了一天呢!”三姐如是说。
“小十四真是聪慧,不仅小五行法术控制精到,心法要诀也能倒背如流,若是还能筑体,便是比二哥也不差什么了……”六姐如是说。
“十四当真聪慧!年仅二十便筑了基,只比小二晚了四年。”大姐如是说。
“十四……十四……”
……
有了这样优(沉)秀(重)的榜(打)样(击),沈桎不仅对这位嫡亲的二哥没有什么崇拜,反而生出一些逆反。
后来沈桎入山,发现众人对沈枋很是敬畏,想与他分个高低,于是也学着沈枋的样子寡言少语,却因为学皮不学骨 ,得罪了许多人。再加上他原本欲拜掌门为师,却被冷言拒绝,终于性情大变,阴郁缠身。
“唉……”每每想到这里张半里都忍不住叹一口气,倒不是为“自己”可怜的成长经历唏嘘,而是为自己想不起来接下来的经历而悔恨!
尽管知道记忆和真实发生的事情有些偏差,但这时候,有这样不实的记忆总比没有好啊!
他恨呐,只想起来自己是因为宗门任务出来猎杀海兽的,没想到一群人遇到了意外,之后醒来就是裸躺在东洲的某个岛上了……
“难道是喝酒了?要不然不至于断片儿这么严重啊……”张半里嘴里喃喃自语,心思全然不在眼前。
噌——
身侧忽然飞出个重物,张半里不及躲避就感觉到了近前,赶忙掐个风遁,结果刚掐到一半就见重物自个儿转了方向,避开自己生生砸在了地上。
“嘶……”看着都疼。
“哼!”一旁的店里紧跟着出来个胖子,着一身棕色马褂,两撇细须张扬不已:“装得个老实样给谁看!当这里什么地方招摇撞骗?赶紧滚蛋!”说着丢出个破碗径直砸向地上的人影。
张半里再一眼才瞧清刚才的重物居然是个人,一身破布麻衣比自己也不差了,只有练气初期修为,方才那一扭怕不是扭到腰了,现挣扎着站不起来。
“这位掌柜,手下留情。”张半里凌空阻了破碗的去路:“他不过一练气修士,哪儿能受得住掌柜全力一击?”这是在劝人不要恃强凌弱了。
谁知那掌柜上下打量了张半里两眼,并未接茬,而是冷哼一声转身进了店。
张半里见他走了便接过碗,俯身去查看面前这人的情况:“这位道友,你的破碗还要不要了?”
等了一会儿不见人反应,张半里伸手将人掰过身,才发现这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昏过去了。
理智告诉自己不要多管闲事,但一看这人老(帅)实(裂)憨(苍)厚(穹)的脸,就陷入了犹豫。
也就犹豫了一瞬,张半里麻利的将碗塞他手里,而后又麻利的起身。谁知道脚才迈出去一步,就感觉被什么东西挂住了,回头一看,是地上的男人睁开双眼,一把抓住了自己命运的后脚跟。
“道兄,可有饭食?”男人如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