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晈摩挲着茶杯, 思量了片刻,用沙哑的声音说道:“门外如何这般吵闹?有甚么事儿?”
怜绮连忙应和道:“是奴婢, 奴婢来替小姐传话……”
“夜已深了,我今日不胜酒力, 头昏眼花的, 你讲的话我也听不清楚……”
“那请爷把门打开,我当面同爷讲!”
陈晈勾了个笑, 淡淡道:“你同门外的丫头讲也是一样的,那诗稿也交于她们罢,明日我醒来, 洗漱净了, 再将诗文批出来,叫丫头们交与你, 你且放心回去休息罢!”
怜绮捏了捏手中的诗稿, 犹豫一番才揣回了袖子里,笑着道:“小姐说了要交与您手上……”
“明日老师要在玉梅林做个诗会,那时给我便是!”
怜绮哑口无言,笑着说了声是,便退下了!
陈晈喝尽了冷茶, 回榻歇着了。
这厢怜绮回了屋, 拿出那诗词, 上面乃是一首饱诉情思之词, 诗中暗藏了“玉梅林”三个字, 她将诗稿放在烛上烧了, 陶菀茹正专心地绣着红梅雪地,见了她手中的诗稿并未送出去,便晓得陈晈没有上当了。
怜绮小声道:“小姐,此番,陈老爷也算是过了这关的,我看他应是个君子,您想想,凭着您的身份地位,又貌比天仙,天底下哪个男子不倾慕,他娶了您,日后自然是青云直上,您主动联系他,这是多么好的机会,寻常人只怕是万分欣喜,他却不为所动,甚至连诗稿也不肯看上一眼,可见之前是我们误会他了。”
陶菀茹嗤笑一声,道:“那日在宫里,你又不是没见过他那等丑态!”
怜绮默了默,道:“可今日他也吃了不少酒,那酒还是御赐的,恁是谁,喝那么多能不醉的?他把两个堂少爷都喝倒了,自己还能有几分清醒?可今日一举一动哪里失去了气度?那等风姿,我没见着几个!”
这大半年来陈晈时常来陶府,府中的小厮们无一不识得陈晈,陈晈为人风趣幽默,婢子们私底下思慕他的不在少数,她一时失言,却是道出了真话,小心的瞟了一眼陶菀茹,果然见她冷着脸,道:“你既然心系她,我便告诉爹爹,将你送给他就是了!”
怜绮下得双膝跪地,道:“小姐,是奴婢说错话,你莫要生气,奴婢再也不敢了!”
陶菀茹恼得将绣品砸在桌上,此时陶夫人进了门来,望着怜绮哭得两眼泪汪汪,便打发她去泡茶来,怜绮方才抹着眼泪下去了,陶夫人生得一对杏眼,皮肤白皙柔嫩,又丰腴了些,说起话来格外的温和慈爱,笑着道:“这半年来你没少给陈晈使绊子,可没见他真同你计较过,如今我也不能由着你了,我同你爹爹一样,喜欢陈晈这孩子,若是你不欢喜,也罢,我和你爹爹倒是有打算收他做干儿子的打算,你看如何!”
陶菀茹登时就急了,道:“阿娘,你如何能被她外表迷惑了,须知她做得这些都是装出来的,若不是想攀附我们家,又如何这般讨好卖乖?”
陶夫人收了笑容,叹了口气道:“人孰能无攀附之心?便是你爹爹年轻时,也受了不少前辈的指点,攀附之心无错,错在于不知晓感恩!翻脸无情,官场谁又能真正做到不攀附谁,不被旁人来攀附?总是要团结一致,方才能在官场上站得稳,今日陈晈需要倚仗你爹爹,来日说不定你爹爹便要倚仗他了,你如何能肤浅地认为,他是攀龙附凤之辈?”
陶菀茹一时找不到理由反驳,道:“您说得牵强!”
陶夫人拉着她的手道:“陈晈这孩子,我瞧着倒是乖,也是个长情的,如今也未曾听他纳妾的,我听下人说曾经那余家小姐,名唤莲芳的,倾慕与他,他也是一口回绝了的,再则说府中长得俏得丫头不在少数,这半年来也没见他同那个多说了几句话,你说他装出来的,这大半年了,也忒装得滴水不漏了,皇城中那些世家公子,我瞧上的没几个,还多半是有了妾的,即便没有,勾栏里总是养着一个半个红颜知己,细数起来,也就是金家公子金绍棠说得上来,可年前已求娶文华殿大学士礼俞之幼女,你小时候还同她争泥娃娃那位!”
陶菀茹有些不好意思,低着头道:“也不晓得你说这些作甚?孩儿对那金家公子并无多余的心思!”
“是!你对谁有心思?颜家公子?菀茹,你不是不晓得颜家同陶家的恩怨,你爹是万万不会同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