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2.试探(1 / 2)

方爱林不敢在回话, 只能苦巴巴地等陈晈放话让他出去。

次日清晨,礼部司务厅司务张兴国登门拜访, 他是举人出身,倘若在别处,算得上人物, 但皇城脚下有权有势之人多如牛毛, 一官难求是令众位穷书生都寒心的事情, 不巧他是寒门士子, 弄个皇城的九品司务,算是混得不错的,毕竟礼部的司务, 不仅油水不少,更重要的是,留在京城升官的机会多。

他长得浑圆浑圆,颠着个肚子,脸颊生了一窝匀称的雀斑,四肢粗短,嘴唇厚而上上翻,最出色的就是塌鼻梁,陈晈望着都没法形容。

陈晈对他有些印象是他的堂哥张兴邦,那次寒水诗社时他可怼了自己不少, 但陈晈听闻哥俩一直不对付, 因为张兴邦算是颜家一派, 而张兴国却是投靠了吉公公, 自古朝官仇宦臣,张兴国和张兴邦早便撕破了脸皮。

他同陈晈行了礼后,便将诚恳地说自己略带薄礼过来拜访拜访,陈晈没吱声,到了饭点时要留他吃饭,他拒绝了。

夕阳洒远处的山峦上,给天际线镶了一条金边,方爱林领了陈晈的命令,将张兴国的带来的“薄礼”打开来看了一看,哟呵,三匹上好的莨绸用剪刀剪开其中的捆绑的布条,叫了丫头们统一摊开,丝绸的中间卷着五白两的银票,三匹一共便是一千五百两,另外送了一副茶具,都用草纸包裹着,怕碎了,方爱林思量了片刻,怕丫头们没轻没重,便自己挽了袖子,小心翼翼地把裹着草纸的瓷器剥开。

入目是一个紫砂壶配三个紫砂茶杯,其中夹了两个色泽青翠华滋,釉汁肥润莹亮的四个汝窑天青釉碗,方爱林眼底露出惊讶,他对瓷器的研究颇深,当即拿起来对着光欣赏了片刻,只觉捏过碗壁出触感温润古朴,碗的釉色随着光线而变换无穷,直感叹这才是瓷中极品,普通的大户也难得买见这东西。

陈晈冲他使了使眼色,方爱林懵了一道,突然想起昨晚他说叫他选几样喜欢来着。

他倒是喜欢瓷器,可万不会这样不懂事,当即拱了拱手,推辞了一番,陈晈左手抽了两张银票,便往他手里塞去,叫他拿去同王野两个分了。

方爱林吓得立刻下跪,又是一番推辞,说完抬头一望,面前已经了无人影,赶紧掉头,才发现原来这厮已经走到了门口,旁边端站着的丫头低声说道:“方侍卫且快请起,爷出去了!”

方爱林握着手里的银票,心中一时感慨良多,心想陈晈这是少年不知道穷滋味啊,这五百两银子是个什么概念他不晓得?吉腌狗贿赂的钱都赏他们一半了,后又一想他是出身穷人家,自己的想法也不对!

心中越发感慨良多,虽说这是吉腌狗的钱,可他参军时,上阵杀敌,将脑袋挂在腰带上,每月俸禄也不过几两银子,后来混了个副把总,俸禄也远远及不上这个的,摇了摇头,便揣了银票去找王野。

王野正在屋内踱来踱去,昨晚他晓得陈晈去吉祥哪儿的事后一直操心得睡不着,虽说跟了陈晈大半年,晓得她是个机灵鬼,但官场诡秘,他到到底是不能完全镇定下来,正巧方爱林一脸沉重走进来,便把事情的头尾重新叙述了一遍,王野听罢,方觉得安心,只是那五百两银票,却是不敢接的,也不愿意接的,因那吉腌狗算不得好东西,而他们曾经为护百姓而失去众多兄弟,自然是见不得这等祸国的毒瘤,更不屑于他的钱了。

反而担心地问道:“吉腌狗竟然对老爷这般,莫不是有什么别的企图?又或者……”

他欲言又止,双手不禁捏起了拳头。

方爱林自然明白他的意思,摇摇头,道:“老爷心中想什么我是猜不透,但听他说起吉腌狗时的语气,却十分的厌恶,我认为他自然是不会同吉腌狗是一类人,不过是虚与委蛇罢了,咱这位爷,何时叫人看低过?不过你我年纪较他长些,许多事倒是可以在旁边提醒一下,他年少,偶尔有些想法偏激了到也算不得错,我们做属下的,见了却不加谏言,才是罪该万死!”

王野也晓得陈晈重情重义的性子,立马打消了心中的猜忌,更觉得方爱林这一番话有道理,两人商量着把那笔钱捐了出去了,方才安了心。

次日黄昏,陈晈正琢磨着早回家,抬轿子的有眼力介儿,认出对面轿撵乃是金绍堂,故意加快速度,两轿子堵一块儿去了,陈晈暗示轿夫把轿子端正地占住中间儿,只当对面的人是空气。

对面的轿夫左躲右闪,任旧不能过去,方才回过味来,晓得对面的身份,只能苦着脸,巴巴地问轿子里的金绍堂。

金绍堂端坐在轿中片刻,心中愧疚与愤怒交织着,一面想觉得自己无言愧对陈晈,一面又气恼陈晈竟然抵不住诱惑,否则,是如何完整地从吉祥哪里走完好地走出来的?

一时控制不住掀了轿帘,待看见陈晈的轿子时,又怂了,便挥了挥手,叫轿夫退在一边,让陈晈先过了。

陈晈十分满意地坐在轿子里哼起了小曲,怡然的上班去了。

一连着几天,金绍堂都躲着陈晈,两人到也算是太平。眼看着冬日年味儿更浓,陈晈有些想家了,可公务缠身,她走不开身,瞅着家里还没寄来年货,便想打发人回去取些来,皇城底下的吃食虽然多,但难免想念家乡的口味,可第二日陈晈还未打发人出去,乡下的家僮却是前来报信了,说陈世光不日前去世了。

陈晈愣了一愣,抬头呆滞地望见窗外的腊梅,身后的方爱林要伸手去扶她,她下意识的躲了一下,反应过来问道:“我爷爷,走之前可有话要带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