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进城(1 / 2)

次日清晨, 大家已经习惯了在荒田野地醒来的情况,都从容不迫的将火燃得大了些, 烤烤夜里被冻僵了的手脚,顺便弄些吃食。

拾掇完毕后陈晈领着大家从树丛中一人找了块大木头背上,朝着远处两座大山连接的山口出发。刚到山脚下时,寒风呼呼地从那状似斧头劈开的山口中传来,陈晈被夹着雪片的风逼得眯起眼睛, 朝着身后的大家伙指着那道口子,示意着往里走。

她身后的几个人望着那个山牙口有点犹豫,但立马跟上了,见陈晈将腰间的裤带解下来, 便也纷纷效仿, 大家将腰带连成一条,复而系在自己腰间,跟着陈晈缓慢的往山口爬去。

起先, 山脚虽然积了厚雪, 走时脚陷雪里实在麻烦,但身边尚还有落光了树叶的小乔木可借力, 快接近山崖口时, 却是寸步难行了。那地方积不了厚雪, 因雪都随着山坡滑向山脚了,但山口又风又有雾, 山口面上就凝了厚厚一层冰, 仔细一看, 还能见到厚冰下的枯草,而山口的海拔高,土壤贫瘠,生不了高大的树木,都是些扎手的荆棘丛,他们便难有借力的东西,那充当拐杖的枯枝也耗损了大部分作用,只能用作凿冰的器具,冰面又滑,他们行动的速度堪比蜗牛了。

几个人中,邵傅体力是最差的,第十次摔跤后,他有些气馁,问陈晈道:“我们能不能换别的路?”

打头的是高昌允,其次是陈晈,她的身后是殷栩,闻言她两手插在腰上,由于回头的动作太猛,她立马从冰上滑回了方才的位置,殷栩正好上到这个位置,一把抱住了她。

陈晈长长吐了口气,拉开殷栩的胳膊,将头从他腋下穿过去,看着后面的邵傅讲:“可以,你还可以在这里呆到春末,到时候自有猎户进山带你出去,你也不用考试了。”

邵傅动了动唇,没了言语。

倒是一旁的驴子替他呜咽了几声,陈晈笑了笑,用木棍在一旁砸出一个坑,那懒驴才慢悠悠的又上了一步。

一行人从早晨出发,到了山顶时已经是下午了,大家都累得很,却不敢松懈,因为山口不仅滑,且地面上还有许多锋利的冰棱,多半是山口地面的石头草木表面结冰后形成,人脑袋若是砸在上面,怕是命都没了,而且那风劲尤其的大,稍微不注意,还真有可能给吹下山坡了,这样恶劣的环境别说做饭了,就算是生火都不可能,陈晈挠挠后脑勺,瞧这一面山虽然也是结了厚厚一层冰,却不同刚刚爬上来的那一面,几乎没长几丛荆棘,且还十分平滑,她心道上天保佑。将背上的木块拿出来,又将裤带解开,把裤带勾过之前在木头上用石头凿出来的两个口子,牢牢固定住,坐上去试了一下,觉得巴适了,才扬扬下巴,示意大家自个弄。

金绍堂往冻得通红的手吹了一口气,十分不敢置信的问道:“陈晈,你别告诉我我们要坐着这个滑到另一面山脚去!”

见陈晈点点头,倒是邵傅吓得差点晕过去,惊恐道:“陈晈,这山口这样高,我们从这里坐着木头下去,要是撞上大石头,一头撞死了怎么办!”

陈晈和高昌允已经准备好,并已经坐在木头上,眼看就要滑下去了,陈晈这才回头看了他们两个人:“你在这里,还妄想着安全不成?假设你一直出不去,那匹马吃完了,我们是要饿死的,就算我们不饿死,我们也会遇见野狼,又或者冻死,开春了说不定这里的哪座山倒塌了,压断了山路,都是可能,在这种情况下你要想活命,就得赌命。”

“我们,我们可以等人来救啊,不等开春后的猎户,我家里人的也会来救的!”

高昌允耸了耸肩:“谁看见我们被雪埋了?谁给你家报信?说不定你家里人都以为你到京城了,

现在我们除了殿下的两个侍卫没见着,所有人都全了,至于那两个侍卫,说不定是埋雪里……”

说道这里,他下意识的看了殷栩一眼,不敢说了。

殷栩默默的将木头放在一旁,也坐了上去:“山口是冰,山脚,雪。”

说着他腿一用力,整个人就从冰上滑下去了。

陈晈连忙追下去,大喊道:“大哥你不仗义啊!滑冰这种事情大家一起嘛!”

高昌允一看也急了,回头对还尚在犹豫的两人道:“这里是冰,可你们也不想想,我们爬上来山脚都是厚雪啊,最多也就是砸在雪里,活着的机会还是很大的。”

说着也急忙的从冰上滑了下去,一面滑一面惊喊着陈晈的名字。

陈晈看着身边的景象不停得变换,高兴得大喊道:“马儿啊你满地跑,大海啊你全是草,啊哈哈哈哈……”

她笑得开心,迎面的风也刮得开心,一不小心打了个喷嚏,鼻孔上就吊着个灰绿色的鼻涕泡泡。坐在木头上的陈晈瞬间僵硬了,木头划过冰面的震动她都自动忽略了,半晌,她小心翼翼的抬起头,发现前头的殷栩果然因为她方才的两句极有创意的诗作转过头来,正用一种吃惊的眼神看着她,随之,那眼神从惊讶,变成内敛了。

陈晈只觉得浑身发热,高昌允还在她后面不停的喊陈晈陈晈,她恍然不觉似得,死死的拉住了绑在木头上的裤带不松手——就算形象没了,命还要啊!绝对不能松手擦鼻涕!绝对!

一激动,那硕大的鼻涕泡泡被寒风无情的刺破了,冰冷的鼻涕糊住了她一只鼻孔。

殷栩默默的把头转了过去。

高昌允还在她身后没命的大喊。

寒风中似乎还夹着邵傅惊慌的救命声,以及金绍堂忍耐后发出了一句警告:“闭嘴!”

陈晈只愣愣的望着蓝神的背影,颤抖的咬住嘴唇,拼命的将那已经被寒冷冻得半僵硬的鼻涕拼命的吸回去。

奈何,天公不作美!

她默默的低下头,只是这一晃神,她一头扎进了柔软的雪堆里。

那些雪颗粒刮过脸蛋还是有点疼,她悲催的想,把头从雪里拔出来,她寒心的正要勒去封住鼻孔的泡泡,一抬头殷栩正居高临下的给她递了一块雪白的手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