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完稿~(1 / 2)

冬日除了下雪发出的轻微的扑簌声, 大抵都是寂静的。早晨陈皎没被鸟儿的啾啾声吵醒,只能被食物的香味馋醒了, 陈妞给她弄了蔬菜粥,配上两碟炸花生和小鱼干,一碗浓浓的现磨豆浆,虽然简单,却原汁原味, 勾人的很。

但她宿醉后头疼得很,虽然有心吃东西,奈何胃不配合,陈妞嗔怪道“也不晓得如何喝了这么多酒, 现下难受也是应该。”

陈皎并不理会她, 喝了两口浓稠的粥并无改善后,又返身回去要睡,突然想起什么来, 问道“师傅走了么?”

昨日梨大牛来, 送了礼钱,因看陈晈忙得头昏眼花, 他便没怎么喊她。

陈妞道:“昨儿下午就走了!”

陈皎嗯了一声, 便进屋去睡觉了。

次日陈皎拜别梨大牛和吴夫子, 收拾了行囊。

晌午时瞧着大雪停了,琢磨着在屋内躺了一个大早, 便披了斗篷打算出去走走。

陈妞昨儿晚上熬夜赶制了一件新袄子和鹿皮长靴, 此时眼睛都布满了红血丝, 清晨见了太阳又想起陈皎要离开,偷偷的哭了一顿,眼睛更肿了,丫头劝她去休息,她也不去,抱着新袄子眯着了一会,不多时就被院子里的狗吠吵醒了,出来找陈晈,见她要出去,如何也要跟着去了。

陈晈瞧她的模样便推她回去睡觉,但她不依,陈晈别无他法,两人走到大街上的一角,陈晈指着她兔子眼睛打趣道:“如今我不过是要出趟远门,又不是不回来,你倒整得跟万年也见不着我似得!”

陈妞心中的难受被冷风一吹,原本都散了些,却被她这句话给惹翻了,泪水顿时像是断线了的珠子,说道:“人家原本好好的,你又来招我!”

抽噎了一下:“你从来都没有离开过娘和我,你难道都不害怕?不想念我们?我听说京城到我们这里来回约摸小半个月,十天八天是有的了,你离开了我们,要是吃不惯别人做的菜,穿不惯别人做的衣,受冷了受冻了怎么办?”

陈晈贱贱一笑,迎面吹来一阵冷风,她眯起眼睛裹紧身上斗篷:“这世界上最大的问题就是没钱,然而我解决了,剩下的都是些钱能解决的事情,你瞎愁什么?”

将她的毛茸茸的帽子掀起来盖住她的小脑壳:“我走之后,陈学年那边定然要逮着机会来闹,你这个性子我也不指望你能闹得过,不过我只要你记住几点。”

陈妞听见陈学年三个字,顿时后脊骨一僵,咬紧了唇。

陈晈瞧着她一颗脑袋都被帽子挡住了,忍不住用手隔着帽子狠狠的搓了搓:“你要记住这三条,第一,那边来人,你就和娘在屋子里吃蜜饯,不出去。二,小厮问你如何对待那边人,你只说不认得;第三,去看望爷爷记得带上府里的管家和小厮,有人拦住你,还是一句不认得,再有一句,就是大声而自豪地告诉他们:我弟弟是解元!”

陈妞呆呆的将这三句话默默在心底背了一背,点点头,突然灵光一闪:“我要是还没办法,我就去找大姐!”

陈晈笑了,那么多年,她依赖陈田田的习惯还是改不掉:“这是个好办法!但陈妞,你们被人欺负了,可不是我这个解元有没有面子的问题,而是……我会难过!”

陈晈突然捂住了眼睛,仰头面对着灰蒙蒙的天空,一旁的银杏树上遗留的几片枯叶摇摇欲坠:“很难过很难过,要是你能像大姐一样,处处护着我,我在外面也有底气得多啊!”

陈妞心中突然泛起一层酸意,她想起那日陈学年喝醉了闯到家里来打砸东西,想起晓雯,回回都是陈晈来保护她们,明明,明明她才是姐姐啊!

她很愧疚揪着手中的罗帕,泪水又要流出来,轻轻的抱住陈晈,头靠在她的怀中,像小时候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我会保护好娘的,不会再让你担心的,我会变得像大姐一样。”

她搂着陈晈,自然看不见陈晈正津津有味的打量自己的玉扳指,嘴角微微上翘,然而语气却十儿万分的可怜:“真的么?二姐!”

陈妞抱着她拼命的点头,差点竖起手指头发毒誓。

陈晈依旧是哀求的语气:“你要是狠不下心肠,就让大笨来办,它英武又果断,对坏人从来手下不留情!”

大笨就是那只狼,一口能将人的腿肚子咬去半块肉。

此时陈妞股顾不得许多,连连点头:“可是大笨她不听我的话!”

陈晈道:“没事,它不听话我就将它炖了吃狼肉!”

尾随而来的大笨愣了一愣,爪子在雪地里刨出一道深深的痕迹,重重的哼了一口白气,垂着尾巴气呼呼的回家中去了。

陈晈哄好了陈妞,突然心中一阵异样,一抬头,见巷道里金绍堂一身月白色直裰,身后跟着位小书童,冻得发红的手指拿着一卷画卷,正嫌恶的看着她。

陈晈拍拍陈妞的肩膀,示意她松开。

陈妞听话的推开,用手帕擦着眼泪,才发现身边早已经多了两个人,顿时有点脸热——她都是大姑娘,老姑娘了,还抱着自己弟弟哭,本来想着是在巷道里没人看见,但现在却被陈晈的同窗逮了个正着,多么的不好意思。

惯性的一缩,要缩在陈晈身后,又想起方才的承诺来,朝着金绍堂行了个礼:“陈妞见过金公子!”

倒是同以往的羞涩胆怯不同了,反倒是有了几分大户人家小姐的气度。

金绍堂也朝着她拜了一拜。

陈晈道:“金兄,还真是无处不见啊,回回我伤心,都能遇见你!”

说着还用袖子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泪,果真是一副悲切的模样。

金绍堂冷着脸,不想同她有过多纠缠——主要是一见她,难免想起陈田田婚礼当天,他做得混账事,要晓得他忍着一身伤痛回了家还不算,重要的是他回去就被罚跪祠堂,跪倒半夜,又抄了金刚经,后金箐儿乔装的事情败露,他又被罚去面壁,早晨才能睡得一会,现在膝盖和身上都疼,撇开这些,要不是她和高昌允,他又何须做出那些丢人的事儿?他这辈子都没怎么和别人打过架,自从遇见她,这种出格的事儿是越做越顺手了,冷着脸道:“金某还有些事儿,先走一步了!”

陈晈啧了一声,提前堵在他的面前,笑道:“哟,太巧了,我也有些事,只怕还得先走你一步!”

然后领着陈妞出了巷道!

金绍堂气得将手中的画卷都捏的变了形,问书童道:“他到底是哪里来的底气,竟然嚣张至此!”

书童苦着脸,回回少爷都能被陈小老爷气得吹胡子瞪眼睛,他又能怎么办?只能怯怯的提醒道:

“少爷,你轻些使力,画卷是送给世子殿下的啊!”

金绍堂一肚子火没出发,咬紧了牙关气了半晌,方才出了巷道。

陈晈带着陈妞买了一大堆东西,两人从雁落楼走过时,阁楼里的金绍堂正同殷栩下棋,金箐儿在内阁抚琴,香炉里缓慢飘出了淡淡的烟雾,金绍堂棋逢对手,正苦恼时,听不开眼的书童道:

“大冷天的,陈公子竟然还没有回去!”

金绍堂下意识道:“冻死她才好!”察觉自己失言,他轻咳了一声:“大约是要置办明日出行的行礼!”

落了一子,琴音突然停驻,金箐儿在帘幕背后清脆道:“殿下,哥哥,要不派人去叫陈小老爷上来,她最是擅长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