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靥星只觉得累。
在恋爱小屋的一天,比她唱一天的演唱会还累。
等好不容易敷完保养品换上睡衣,没多久,她就躺床上睡着了。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和陆野接触得多,苏靥星竟然又梦到了他。
梦里的他要比现在年轻些,理着寸头,站在Pub舞台幽蓝的光里,似连手中的电吉他也反射着蓝光。
她就站在舞台下,仰头看着他用一把电吉他激起整个pub的狂欢。
心也仿佛鼓动着。
鼓动着。
而下一瞬,她却不知为何也站到了台上。
舞台上的十几盏射灯照在她的眼睛,她下意识伸手,试图覆住眼睛。
可眼睛却被刺出泪来。
…
苏靥星睁开了眼睛。
眼前一片黑暗,她眨了眨眼,等眼睛适应屋内的一切,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是在做梦。
起身,披了件外套去厨房倒水,喝了杯水上来时却发觉,二楼长廊的阳台上竟然亮了灯。
一个人坐在沙发上,从那透过沙发背的蓝发看,竟然是岑春。
苏靥星半推开门:“春春,怎么大半夜不睡觉在这发呆?”
岑春竟然在抽烟。
见她推门像是一惊,下意识将手里的烟按灭,起身:“苏老师。”
毕恭毕敬的。
苏靥星一笑:“不用紧张,我不是摄像大哥。”
她倒是对爱豆抽烟没什么恶感。
在无数资本涌来的娱乐圈里,形形色色什么人都有。苏靥星见过单纯因为热爱而留在这个圈子的,也见过为了灯光、为了瞩目和被人爱而在这圈子奋斗的,更见过无数只为钱而来的…
抽烟在她这绝不算什么恶习。
不过,很显然岑春有点不好意思,连连道“不好意思”。
苏靥星拢了拢厚毛披肩,推门出去:“怎么?睡不着?”
岑春摇摇头,又点点头。
脸上没有一直面对镜头的刻意快乐,反而是平静的:“有点。”
“苏老师也是么?”
苏靥星点头:“做了个梦。”
她看向天空。
这时候的星星很漂亮,一颗颗分明。
她突然想起那个梦。
或者说,那不是梦。
那一晚,她也确实站在了舞台上,那天晚上的星星也是像今天这样,亮晶晶的,像一块块分明的宝石。
“苏老师…”岑春突然开口,“你有没有过什么梦想?”
“梦想啊…”
苏靥星看着星星,“有。”
“真好。”岑春面露迷惘,“其实我一直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小时候周围的人都在跳舞,我爸妈就把我送去学街舞,后来去当练习生,再回国,参加选秀当爱豆…”
“我不知道我喜欢什么,一步步被推到这。”
苏靥星看向岑春。
这个在综艺上面对所有人都乐呵呵的大男孩像是陷入了人生的大难题。
桌上的烟灰缸里,落着十来个烟蒂。
苏靥星却突然想起了自己,想起了刚才那个梦。
她也曾经有过迷惘的、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想做什么的时光。
从小她的路都是被沈妍安排好的,她要她学理,她就学理,要她学工商管理,她就学工商管理。
她推着她一步步去走她要她走的路。
她唯一的岔路,是遇到了陆野。
后来,又因为陆野,她…找到了自己喜欢做的事。
“苏老师是怎么找到自己喜欢做的事的?”
大约是深夜让人感性,岑春又问,带着点对前辈的谦逊。
“是怎么找到的啊…”
记忆似乎在一瞬间回到了那个冬天的夜晚。
苏靥星记得,那是个和今天一样有很多星星的夜晚,她已经和陆野在一起了。
《朱楼杀》拍完,需要很长的一段时间审核上线。
在那时间,陆野还没红。
杂志还没拍,他白天上学,偶尔给她表弟补课,晚上还去pub唱歌。
而每一个他去Pub的晚上,她也会去看他。
就站在舞台下,看着舞台上那个发光的她的男朋友。
然后,两个人踩着夜色与星星一同回他们的公寓。
那真是一段极其快乐的日子。
但那天却不太顺。
她在pub等了很久,陆野都没来。
Pub的经理急得像没头苍蝇走来走去,最后找到她这,问她:“小姑娘,你男朋友呢?”
苏靥星给陆野打电话。
她的电话,他接了,却是带着喘,说:“堵车,还要十分钟。”
可再过一分钟,就该陆野的场了。
Pub内挤满了为他而来的人。
Pub经理急得满头大汗,不停擦汗,让她催陆野快些。
陆野就让她把电话给经理,过了会,也不知跟经理说了什么,经理居然跟她说,让她上去唱一首。
苏靥星错愕:“我?”
“对,”经理说,“陆野跟我打包票,说你没问题。”
他看着她的表情,就像她是他的救世主。
苏靥星后来想,经理对她的信心并非源于她,而是源于陆野。
她肯上舞台,也并非经理的眼神。
而是那个闪着亮的舞台,其实…在她无数次在台下看陆野表演时,已经深深地刻在了脑海中。
她鬼使神差地上去,唱了一首歌。
原来还有许多人“嘘”她,可在她唱起第一个音符时,那些“嘘”声渐渐消失了。
她眼睛里,什么都看不到。
她只看得到舞台上的光,还有,那在耳边、在心间响起的旋律。
她安静地唱完了那首无数次听陆野唱过的歌。
《黑丽塔》。
当最后一个音符消失。
她还记得全场的安静,以及灯光散去,陆野在台下看她的眼神。
那眼神,连着那全场猛然爆起的“bravo”声浪,让她胸腔里那颗心,蓦然间“噗通噗通”狂跳起来。
在那一刻,苏靥星突然知道了,什么叫喜欢。
什么叫热爱。
好像身上所有的血都在那一瞬间点燃,她感觉到了心跳的声音。
苏靥星后来问陆野:“为什么向那经理推荐我?”
英俊的少年却只是用一副看傻瓜的表情,道:“苏靥星,你没听你自己唱过歌?”
那声音,却是倨傲无比的,好像他怀里的姑娘,是世界第一,不容反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