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老即便年迈,可身上温润的书香气却依稀能看出年轻时的风采。
朝徊渡亲自为外公泡茶。
这一手茶艺,还是外公从小教的,如今依旧是分毫不错。
隔着袅袅升起的茶雾,顾老看着对面成熟矜贵的男人,恍然间,仿佛又看了曾经那个书香气十足温润少年。
每次泡出完美的茶时,都会掩不住眉目间的愉悦,而现在……却没有什么能进入他的心,那种简单的愉悦,不复存在。
听着外公低叹,朝徊渡面不改色地将茶盏奉上,“外公请用。”
与面对朝老爷子那冷淡疏离完全不同,面对顾老,他是真的尊敬。
“嗯。”
“上个月你抄的经文,字迹怎么乱了?”
没错,朝徊渡不怎么想来,还有个原因是,外公每个月都给他留作业,还要检查并且点评——
他想起那次在朝园祠堂被檀灼中途搅乱。
沉吟片刻,“我下个月补上。”
无论抄写经文亦或者每月十日戒斋每年寺庙短修等规矩,皆是自他决定回朝园后,外公定下的。
直到成年、直到如今掌权,他依旧遵从。
外公的意思是——即便身在地狱,亦要心存善念。
可惜,他不但身在地狱,心亦在地狱。
这些年来,顾老怎么不知他看似遵从,实则只是糊弄。
顾老也是执拗,总觉得能掰过来这个外孙,坚决不死心:“补两遍,并且一边念一边写。”
朝徊渡:“……是。”
淡淡扫了眼旁边外公找出来的古籍原本,若非为了这个,自己也不必自投罗网。
他总会找罪魁祸首讨回来。
原本顾老是打算留朝徊渡住下的。
岂料,朝徊渡接了个电话后,神色冷淡下来,准备连夜回去。
朝徊渡拿起经文原本:“用完后,我再给您送回来。”
顾老知道留不住他,摆摆手:“不必了。”
“本就是檀家的东西,如今也算物归原主。”
“上面缺掉的部分,还是檀老亲自修复,一晃他走了也快十年。”
檀家的?
朝徊渡想起外公与檀灼爷爷的关系,微微颌首:“好。”
本来顾老不欲说他的婚事,实则是他不满这桩婚事,因为当初给朝徊渡订婚书时,意思是让他去解除婚约,再去帮帮人家。朝园那个地方,多么单纯明媚的小姑娘都能给砌磨坏了。
他倒好,直接给娶了换做名正言顺掌权。
为了祖孙关系和谐,顾老才不欲提起。
见他要走了,顾老才忍不住,“既然娶了,就好好对人家小姑娘,不然以后我都没脸下去见老朋友。”
朝徊渡薄唇勾起微凉的弧度:“小姑娘好得很,您放心吧。”
距离绑架这才几天,又敢往外窜了。
还去那种场合。
回到车上,朝徊渡清隽面容沉了下来,语调极淡:“什么时候去的?”
听得崔秘书头皮发麻:“听说五点就出门了,先去造型工作室做了个造型,起初保镖没觉得不对劲,只以为太太和小姐妹出去逛街,等艺术展后,有个保镖看到了海报,才报告过来。”
自从檀灼被绑架,朝徊渡非但安排了明面上的保镖,也安排了暗中保护的,谁知第一次派上用场,居然是去那种演出。
“演出除了这种表演,还有什么?”
崔秘书不敢不说:“还有互动环节……”
“可以摸演员肌肉那种。”
内心咋舌:太太胆子真大,就boss这独占欲,别说是摸别的男人了,就算是看一眼,都得出事吧。
朝徊渡随手将古籍放到空着的座椅内,接过崔秘书递来的平板。
上面正是保镖发来的照片。
虽然是偷偷拍下的,依然能清晰看到少女精致妖冶的妆容,视线下滑,落在她胸口那一株蓝粉相间的玫瑰。
很好,带着他留下的吻痕,去摸别的男人。
“回江城。”
朝徊渡语调寡淡。
崔秘书:“是!”
太太危危危,祈祷她不要上手!
酌洲巷几乎就在北城与江城的交界处,隔水相望,因此不走高速的话,走水路会更近一些,不过开车会比较方便。
但水路两小时内便能回到江城。-
艺术表演正式开始已经九点了。
檀灼她们等了将近一小时,不过这段时间去参观了别的作品。
听到表演开始,姜清慈赶紧拉她入座,“终于要来了!”
先从舞台中央慢慢垂下来一根黑色钢管。
八个穿着正儿八经西装的男人上台,随着起舞,舞台上有水珠喷出来……
然后……
开始脱衣服了。
“哇哦刺激的来了!”
旁边有观众尖叫。
“真放得开,我就说这些搞艺术的比搞表演的更放得开,不愧是艺术+表演。”
“等会还有近距离互动。”
“来了来了。”
因为现场声音很大,所以檀灼脑壳都被姜清慈喊晕了,她刚才喝了杯颜色漂亮的鸡尾酒,但现在后劲儿有点大,晕乎乎地捂着耳朵,“别喊了!”
等檀灼反应过来,发现台上原本穿得整整齐齐的猛男们,已经脱得只剩下衬衣了,腿部固定夹,束缚在大腿位置,水珠浇在身上,肌肉轮廓慢慢浮现……
“天啦噜,这肌肉,这腿,这湿身play,啧啧啧,怎么样姐妹,没白来吧?”
“等下互动……”
听着姜清慈叭叭叭,檀灼忍不住想打呵欠,水雾迷离间,她想起了肌理之上缠绕着锁链经文的朝徊渡,比他们这样刻意的表演,更性感,更蛊惑。
然而下一秒。
一个个猛男穿着半透明的衬衫,开启了互动环节。
站在檀灼面前的正是海报上那个肌肉小奶狗,方才表演时他也是C位,很大胆地撩起潮湿的衬衫一角:“这位漂亮的小姐,要亲手试试真假吗?”
“她试!”
“快点,看看和你老公的有什么区别!”
“不敢了?”
“我就知道这种场合不能带已婚少女来,道德感太重……”
“谁说的,我怎么不敢了。”
朝徊渡都被人看光了,她就摸一下小帅哥的腹肌,算是扯平。
檀灼晕乎乎地想着,白净指尖便在众人欢呼声中,即将碰上那练得相当性感的肌肉上。
下一刻。
一只男人手臂越过她,率先摸了上去。
檀灼以为被抢了,慢吞吞地收回了手,而后沿着对方西装袖口,迟钝地抬眸望过去:“……”
等等,怎么会是崔秘书?
崔秘书很客气地看向震惊的猛男小奶狗,“先生,您肌肉练得不错,不过脂肪含量有点高,建议您可以稍稍的减脂,会更完美。”
随即微笑地看向檀灼,恭敬地展臂,“太太,boss在外面接您。”
现场一片寂静。
这是什么大佬来逮小逃妻画面吗?
他们也当了一把NPC?
姜清慈忍不住捂脸。
日啊。
真丢人!
好不容易出来野一野,还要被逮回去。
她默默地从兜里掏出口罩,希望不要有人在录短视频发网上,她不想作为霸总小逃妻的反派闺蜜人设出道。
姜清慈的担忧很显然是多余的,因为等檀灼他们离开后大概十分钟左右,保镖便进来控场了,外面还跟着警察,据说是——热心市民举报这里有不良活动,来扫黄的。
舞台上方才还释放魅力的猛男们,此刻像一群瑟瑟发抖的小鸡仔,抱头蹲在角落。
姜清慈:“……”
幸好她戴了口罩。
不对,特娘的就后悔,为什么不跟着檀灼一起出去啊啊啊!
原来最丢人的在这里!-
这边,外面冷风一吹,檀灼那点子醺醺然就彻底清醒了。
崔秘书打开路边那辆陌生的黑色迈巴赫,“太太请。”
檀灼总算察觉到危险到来,转身就要跑路,“那什么,我还有点事,先……”
话音未落。
一双修长手臂从里面伸出,轻松将她抱进车厢内。
若非是顶级豪车,真的很像是在绑架少女。
“啊!”
檀灼惊呼一声,整个人便坐在男人膝盖上,
前方隔板已打开,车厢内气氛有点凝窒。
熟悉的白檀香弥漫开来,然而头一次,檀灼不太敢转身。
这时,朝徊渡慢条斯理地抽出几张消毒湿巾,捏着少女干净柔软的小手,一下一下地擦拭着,从指尖到指节再到手心,每一个缝隙都不错过。
檀灼指尖条件反射地蜷缩起来,又被男人耐心抚平,继续擦着。
朝徊渡嗓音徐徐:“搞艺术?”
果然,该来的还是来了。
檀灼强迫自己保持冷静,一张美艳如海妖的小脸冷起来时,还挺有压迫感,她仗着坐在男人膝盖上的姿势,转身居高临下地睨着他,“对呀,这叫行为艺术,你又不懂。”
“别淫者见淫,这是高雅艺术。”
朝徊渡视线落在她锁骨下那枝玫瑰上,几秒后,看似平静地应下:“行。”
就在檀灼以为他接受了这项艺术时,却听到他漫不经心地问了句,“他们的硬,还是我的硬?”
檀灼瞠目结舌,外面闪过一道灯光,她不经意触及到男人深不见底如浩瀚海洋的眼瞳,仿佛要将人溺毙进去。
她脑子瞬间空白,最后只结结巴巴溢出来一句:“你硬你硬,你全世界最硬!”
恢复暗淡的车厢光线下,男人眉眼有种冷淡的瑰艳,话语淡而清晰:“那就是家里的饭吃腻了,想来外面打点野味儿的?”
檀灼:“……”
其实想说野味儿很一般,但这样好像是在夸他。
一路上,朝徊渡没再开口。
只是檀灼觉得自己手快要被擦得脱皮了,消毒湿巾用掉了整整半大包,车载垃圾桶都满了。
后来到家。
她洗澡卸妆完毕,朝徊渡都没说什么,檀灼从最开始胆战心惊到慢慢平复下来。
手也消毒了。
人也回来了。
啥都没干,又不是出轨被捉、奸了,朝徊渡应该没生气吧?看他情绪还挺稳定的。
她从浴室出来时,朝徊渡已经躺在床上,双手平放在腰腹处,甚至没打算要夫妻生活的意思,似乎准备睡了。
朝徊渡的情绪稳定,彻底降下了檀灼的戒备心,瞬间又理直气壮起来。
做错事的是朝徊渡,她还没找他算账呢。
本以为这件事揭过了。
然而直到檀灼躺下,朝徊渡不紧不慢地覆了过来,修长手臂撑在她两侧,牢牢困住,跑都跑不掉。
檀灼甚至还没来得及闭眼。
便对上了那双侵略性极强的双眸,男人长指掠过她脸侧的碎发,露出那张媚色惑人的小脸,似笑非笑道:“一定是为夫伺候的不好,才让朝太太惦记外面的野味。”
没等她反应,朝徊渡便拂开檀灼身上的薄被,埋了下去。
檀灼猝不及防,细指下意识嵌进他的发间,“别……”
然而她指尖很快被攥住,同时按进了绸滑的布料上。
真丝质地的床单睡在上面特别滑,而且养肤,但现在,这种触感,只会更难以承接。
檀灼眼睫逐渐湿润,这种从未感受过的,不受控制,让她忍不住想哭。
大颗大颗的眼泪从眼尾滑落,像是真正的美人鱼落下珍珠泪,比晚上的妆容更妖冶魅惑。
她不知道要说什么,满脑子只有三个字……
“朝徊渡。”
没过多久,她的身体像是绽开一朵荒谬的、缀着霜露的玫瑰,肆意释放着瑰靡的香气……连灵魂都震颤。
偌大房间内,少女崩溃又压抑的哭声传来时。
朝徊渡终于起身,他指尖轻飘飘地碾过自己的唇侧后,又去摩挲着她哭红的眼尾:“宝贝,水好多。”
这是他第二次叫她宝贝。
但檀灼完全没有感受到半点被当成宝贝的珍视,更多是……古怪的占有。
后面的事情,她更掌控不了,因为朝徊渡要做的事情,谁都拦不住。
直到半夜,她哭得昏昏欲睡时。
突然,恍惚间听到锁链碰撞的声音。
檀灼艰难地睁开酸涩的眼睛,而后慢慢睁大,不可置信地望着脚踝。
只见华美璀璨的吊灯下,少女纤瘦的脚踝上多了一条细细的金色锁链,尺寸正好。
各一条绑在两侧床柱上,细腿被迫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