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楼,总裁办公室内没有开灯。
唯有有落地窗外照进来的朦胧微凉的月光,隔着透明的玻璃,室内温度却仿佛灼热的令人心悸。
“你在征求我的意见?意思是可以拒绝吗?”几乎整个趴在展柜上的少女,没有安全感地想转身看他,唇瓣却不小心擦过男人的喉结。
她荡着水波的眸子倏尔怔住了。
朝徊渡的骨相是极为完美的,此刻月光映在他的侧脸,光影交叠间,如一张失焦的老照片,色彩极淡,偏偏五官又绮丽的过分。
衬衣随意散开,露出里面明显又漂亮的肌肉线条,像艺术家精心雕琢后才呈现的最完美,最性感的人体雕像。
他的喉结滚动,明明白白地告诉你:越是绅士,越是重欲。
对上檀灼的视线,朝徊渡沿着少女纤细手臂下滑,最后掌心覆住她的手背,而后缓慢又克制地扣进指间。
他的手掌很大,温度又高,皮肤相贴时,檀灼指尖下意识瑟缩了下。
有种不妙的预感。
果然,很快听到他用克制端雅的语调回答:“朝太太,你可能误会了,因为——”
“我只是在通知你。”
“那你问什么?”
谁行刑前,还要问死刑犯你想不想死?这不是精神攻击加身体攻击故意叠加双重buff吗!
做之前先吓唬她一下,会更刺激吗?
朝徊渡仗着身高优势,即便是这个姿势,依旧能轻而易举地吻住她:“抱歉,礼仪习惯。”
等到檀灼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身体和手全部被箍住了。
原来只有她一个人在认真说话,他的每句话都是为了转移自己注意力的。
黑心,太黑心了!
很快,模糊的玻璃倒影出他们此时的模样,少女旗袍看似完整地挂在身上,原本整齐挽起的长发微微散乱,发梢有一下没一下地撩着男人漂亮的腹肌。
朝徊渡身上浸着幽凉蛊惑的白檀香,慢慢侵来,丝丝缕缕的檀香似能化为实质,将她完全包裹住,很有安全感。
可,最不安全的就是这股气息的来源。
蓦地,少女纤指用力攥住了展柜边缘,他这次居然玩真的。
全部都……
“感受到了吗?”
檀灼所有感官仿佛都聚集在某一处,根本听不清楚他说了什么,红唇张了张,片刻才吐出两个字:“什么?”
伴随着男人掌心隔着旗袍覆在她不复平坦的小腹,檀灼终于听清楚了他说的最后那句:“我在——”
“你的身体里。”
“全部。”
檀灼无意识地收紧小腹,又惊又羞:“……”
“你你你……”
最后想起什么,“说好的来赏花呢,骗子。”
几分钟后,他说:“睁开眼睛。”
耳畔传来朝徊渡低而闷的呼吸声,檀灼身体轻抖了下,潮湿的眼睫慢慢掀开。
入目是那尊收藏了芍药标本的展柜。不知何时,干净透明的玻璃面似结了一层薄而粘稠的白雾,模糊了里面艳丽的花瓣。
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移到玻璃面上,用沾了水的指腹在白雾里勾勒出一朵鲜艳、肆意、绽放的芍药。
他想赏的花,从来只有一朵。-
凌晨两点,泰合邸。
被朝徊渡亲自送回来的檀灼独自躺在床上,完全睡不着。
按照她平时的睡姿,都是双手贴着小腹的,但是今天,当她习惯性的贴上时,手腕微微僵一下。
突然像是被烫到了,连忙将放到身侧,指尖微微攥紧了床单。
都怪朝徊渡,她现在一碰到小腹,就想起那萦绕在耳边、过分羞耻的话。
她努力闭上眼想要睡觉,但怎么也睡不着。
异物感太强。
扭头看向旁边空荡荡的床铺,去个寺庙干嘛要大半夜赶过去,也没见他多虔诚。
没错,朝徊渡不是出差而是去寺庙修行。
檀灼想起工作室的那本杂志,采访说他每年都会去寺庙修身养性是真的啊。
越想越睡不着。
她坐起身来,打开了壁灯,并摸出手机搜索忘尘寺。
看着资料,檀灼若有所思。
忘尘寺是一座底蕴极深的古寺,却鲜有人知,反倒是里面有两棵共生共长的千年古槐,比这座寺庙更为有名,据说祈愿极准。
可惜二十年前,这棵古槐便被彻底保护起来,游客不得见,之后香火淡了许多。
没想到朝徊渡居然会去这里。
檀灼指尖慢慢握紧了手机金属边框。
她总觉得朝徊渡给她一种错乱而复杂的神秘感。
明明像忠诚信徒那样恪守一切,十日茹素、彻夜抄经、去寺庙短修,偏偏又对神佛毫无敬畏之心,例如上次在朝园,前脚做完并坦然地说她身体适合性、交,后脚又毫不避讳地去祠堂抄经;今晚明明急着去庙里了,还气定神闲地带她去办公室‘赏花’……
昏暗壁灯下,檀灼抱紧了团在怀里的抱枕,脑海浮现出男人几乎缠满整个上半身的经文锁链刺青。
他像是披着君子的皮囊,清清白白,云淡风轻,实则内里身负枷锁、满是秘密。
第六感告诉她,那些经文就是答案,所以朝徊渡每次都避而不谈。
檀灼将下巴抵着抱枕,掩不住眸底的困惑与疑虑,她犹豫片刻,还是将搜索页面换到微信,朝徊渡发了条消息。
大小姐驾到:【夫妻之间应该坦诚以对,对吗?】
大半夜本以为他不会回。
岂料几分钟后,便收到他的回复。
Zhd:【嗯。】
檀灼给他机会自己交代,于是又敲了一句。
大小姐驾到:【那你有秘密吗?】
zhd:【你没有秘密?】
她能有什么秘密?
檀灼回得理直气壮:【我当然没有!】
Zhd:【我有。】
檀灼:“???”
这是正常男人被老婆发现小秘密后该有的态度吗?
不老实交代,居然还这么理直气壮。
好好好,果然是塑料的夫妻关系,亏她还想着身体交流比较彻底了,按照规矩,可以交流交流内心世界。
檀灼都被气困了。
从那以后,再也没有主动联系过朝徊渡,免得被气死。
不过,朝徊渡也似失踪了,无声无息。
姜清慈得知檀灼和梁初菀的事情后,实在是按耐不住好奇之心,路过‘梅简’时,顺便来找檀灼聊天。
工作室内。
檀灼懒懒地倚坐在沙发上,眼睁睁看着姜清慈反客为主地给她倒茶。
姜清慈:“难怪听说梁初菀准备出国了,原来是被亲哥发配出去的。”
出国?
檀灼有点讶异,把玩着芍药小镜子的指尖顿了下,没什么好声气,“自作自受。”
她才不会圣母心地去怜悯一个造黄谣的人。
姜清慈打量着檀灼,肤白貌美,身段玲珑,尤其是那张明艳招摇的小脸蛋,忍不住啧啧道:“我就知道,凭你这张脸,就算破产了,也有的是男人愿意为你冲锋陷阵。”
“现在连朝总都被你迷住了。”
“简直就是冲冠一怒为红颜。”
檀灼听着这夸张的话,忍不住打断:“行了行了,别吹了。”
“他又听不到。”
“你别不信,你以为收购或者弄垮一个成熟期的公司很简单吗,你还记得当时孟琛在酒吧想逼你就范,没多久孟氏就破产了,幸好他家里藏品极多,还把收藏的古董全部低价变卖了,亏得不敢吭声。前的不说,就说前几天得罪了你的梁初菀,最近梁氏就焦头烂额,只能把宝贝妹妹送出国,只为了平息那位的怒火。”
“如果不是有心为你出气,朝总干嘛要浪费这个时间。”
“你想多了。”
檀灼淡定道,“我作为当事人,比你清楚多了。”
像朝徊渡这么冷静到骨子里的人,才不会被任何人迷住,那双琥珀色眼瞳,即便在床上,在最餍足的时刻,都没有意乱情迷过。
姜清慈:“好吧。”
朝徊渡冷静不冷静她不清楚,但是看自家小姐妹这样子,倒是冷静的过头了。
她突然话锋一转,“对了,上次发你的课程怎么样,没有男的看到这个片儿不硬,氛围绝绝。”
檀灼嗤笑了声:“虚假夸大宣传,退钱。”
姜清慈:“怎么就夸大了?”
檀灼:“我们朝总看这个就没硬。”
姜清慈:“卧槽,朝总果然是个狠人。”
“嘶……还是说哪里有问题?”
“不对呀,你上次不是还说你们尺寸不匹配吗?”
檀灼没答,脑子里想得是——
朝徊渡看片子没有反应,但是……被她看了一眼那里,立刻有了。
姜清慈托着下巴认真思考,突然悟了,笃定道:“朝总一定是挑食!”
“传闻不是说他眼光巨高吗,又有你这样漂亮老婆,恭喜你,摸黑抓老公不但抓到个优质的,还抓到个挑食的。”
檀灼:要不要建议她去改行算命呢。
这时,外面突然响起敲门声,“师妹,方便我进来吗?”
梅溪汀知道檀灼这里有客人,但事情比较重要。
“哇哦,声音好好听,我恋爱了。”
姜清慈眼睛亮了瞬,连忙坐直了身子,又优雅地抚平裙摆上的折痕,“这是谁?”
檀灼眼睁睁看着她从歪在沙发上比自己还要懒散的姿势,到现在这副端庄名媛,这个变脸,属实是让人震惊。
“我师兄兼老板。”
“还有,你上次不是才偶遇了爱情吗?”变心这么快的吗?
“哎呀,爱情和恋爱是两回事,请他进来,我看看是不是见光死。”姜清慈不以为耻,极为理所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