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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蓝色火山湖面。
她遥遥地梦见…
如果一开始是她听见他的心声呢?
时听今夜睡得很安稳,大概是因为真的累着了。
毕竟——负距离下高速、高强运转,她被颠倒又被翻折,最后哭哭啼啼吹吹打打,在某人低哑的笑声中累尽地睡过去了。
时听四肢软绵绵,又麻麻的。
一瞬的灿烂勃发之后…是一股温热愉悦的感觉,最后暖洋洋地流淌在脊柱骨缝之间,蜷在一个让她安稳的怀抱里。
她睡得很香,很甜。
她梦见了一些其他的细节…
小哑巴扭转人生的一亿句里,每一个节点,都在发生着新的变化。
她一无所知地被祁粲听着,有时高兴有时愤怒,有时尖叫爆鸣,有时恶魔低语——这样喧嚣地走到了新婚。
但那时候的时听一门心思完成一亿句的庞大任务,最在意的就是自己内心的声音,而那时候她看祁粲百般不顺眼,只把他当成一个随时都会发癫的神经病,所以她对祁粲的了解,其实是远远晚于祁粲对她的。
心动也是。嘿。
所以她并不知道,祁大少的内心也在无人知道的角落,起起伏伏。
历经波折。艰难险阻。
时听在梦里嘿嘿地笑着。
在梦里,她依然是自己的视角,却又仿佛看到了很多以前未曾察觉的视角。
比如她看见——
在她刚进祁氏庄园第三天,祁粲就面无表情地去了精神科。
还把她带上了。
但是时听并不知道那时冰冷高贵的祁大少经历了怎样的心理波动。
医生说,幻听是一种精神障碍,特别是凭空听见咒骂声,这是您潜意识深处的声音,是您自我意识的投射!
时听已经开始想笑了。
万万没想到,祁粲竟然经受了这样的科学PUA。
祁粲走出诊室,她抬起头,在梦里对上那双冰冷、清晰、但又开始了自我挣扎的黑色瞳孔。
她听见自己的心里在说,「你出来了?我人生路上的大粪车。」
那是一个“爱称”的开始。
是他们之间精神纠葛、走向宿命真相的开始。
但这次她看着男人面无表情的英俊面孔,听见了回应。
——「这他妈就是我内心的声音?」
——「我不信。」
时听眨了眨眼。
咦,祁粲没有张嘴呀。
梦里场景变换飞快,她开始听见祁粲的声音,这声音并不十分频繁,频率不算很高,但是偶尔出现一句,低沉笃定而又气场强大。
好像…好像都是祁大少心里的声音耶。
时听好像在梦里知道了自己为什么会做这场梦境,她开始非常期待地目睹这一切。
嘿嘿。
你就不怕被我听见心里在想什么吗?祁粲。
从开始到后来,祁大少心里都在想什么呢?
时听看见自己每天都在画画,从艺术节开始,一点点开启了自己的小画家之路。
而那时候的祁粲呢?
——「歘欻欻,刷刷,嗖嗖——」
祁粲表面高深莫测,内心:「我的心该大清洗了。」
时听眼睛都要笑弯了。
原来在她不知道的地方,读心术从一开始带给过祁粲那么多的困扰,而他后来竟然…变得那么习惯,还那、那么烧。
他真是。哼哼哼。
时听本以为这就已经很有意思了,直到——
梦里她到了董事会那天,祁大少运筹帷幄,正要通过B省那个重大地产项目。
那一天,祁粲非常严肃正经,时听看着他冷冰冰的脸,梦里都会被帅到心跳一秒。
然后时听低下头,看了看自己视野里的内容——《偏执烈爱:狼性总裁他疯了》。
她在激情阅读总裁哥哥的商战大结局。
而另一头的总裁哥哥恰好正在面临类似的局面。
时听好像在此刻,终于后知后觉,明白了什么。
她好想笑,但还在强忍。
直到她终于听见了那句来自总裁哥哥振聋发聩的心声。
——「错怪她了。」
——「真的是我幻听。」
时听终于哆嗦着笑了起来。
她差点笑醒。
…
但时听没有醒,她只是被人拢了拢被子,圈进怀里,然后这场梦依然没有结束。
就好像是一次入场须知,一场专门的铺垫,让她知道在那一亿句话的背后,祁粲的心都是怎样的。
她根本不记得自己念过什么,她的心声是怎样的,但现在她终于也有清晰的视角,能够理清祁大少的心。
比如——为什么在一开始祁粲的情绪起伏摇摆不定,一段时间克制而阴暗发癫。
为什么后来在艺术节上看到元宝po出来的小说截图突然暴怒。
还有为什么回家之后突然把她送到新西伯利亚,却又把她接了回来。后来还有让她诵佛,静心……
祁大少的挣扎、恼火、阴暗愠怒,她终于浮光掠影地听了一耳朵。
可时听一点都不害怕。
甚至在梦里都觉得空气很甜。
因为她也知道了,为什么后来,他开始慢慢爱她。
当他接受人生的这一场噪音。
当他看到她的来处,她的努力,在她所有人生闪光的场合,第一时间观摩她的快乐。
在新西伯利亚,在法国,在勒芒的赛车场,在巴黎的秀场。在火子沟,在奶奶家…
原来他总是在的。
而她也越来越需要他——她揪住他的头发,在飞机上悄悄搭上他的手,偷偷靠近他,蹭一点霸道wifi到时候。
祁粲表面冰冷, 内心却在哼笑。
——「她就这么迷恋我的身体?」
时听看着他那张隐晦暗爽的脸, 心脏莫名小范围的蜷缩,觉得舌尖泛甜,又很想吐槽他。
自恋鬼,哼哼哼自恋鬼!
——「她是不是太爱我了?」
——「你也稍微控制一下吧时听。」
时听一边忍不住想隔空锤他,一边心里又莫名觉得跳动。
你怎么就觉得我喜欢你了呀——
可后来在群山掩映的夜晚,漫天无人机璀璨如银河,映亮了他们宿命之中的那座火山,和已经坍塌深埋的地下暗室。
她听见他的骄傲在说,“承认你喜欢我很难吗?”
而现在她听见他的心说,「反正我承认了。」
——「我的。」
…
时听的心怦怦跳。
原来他们也一路走了好远。
往后有诡谲漆黑、毒瘴弥漫的甬道,有溢满痛苦记忆的暗室,还有疯癫发狂的人脸,和陡然失控的局面,与破局而出的勇气。
再到如梦似幻的此刻,他们在阳光之下交换戒指,人生由春天转入一个明媚的盛夏。
而她才在一片温柔的梦境里回顾了所有,听见了那些没有被听见的、祁粲的声音,此时才明白——
每一刻。
原来每一刻她心里在想什么。
祁粲都在回应她啊。
…
南法的太阳一点点透过窗棂。
冰蓝色的湖面上,孤独的小房子里,两个人相互依偎。
室内的空气还是旖旎的,像床单一样。
有人早就醒了。
唇角带笑地看着怀里的人。
所以她昨晚梦见什么了?祁粲暗爽地想,就给她高兴成这样?
梦里一直在笑,还滚到他怀里了。
是不是昨晚…食髓知味了?
祁粲又开始爽了。
然后,忍不住眼前开始过一些画面。白皙的,夜色下的,翻折的,颠倒的,侧颈流过的汗和泪滴,耳边低低呜咽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