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痕按下言语,随后补充:“郡主身份特殊,背后隐含无限势力。倘若他与太子关系过密,甚或心生情愫,王爷,当郡主归国之日,恐怕对我们不利。”
李勍放下茶盏,淡然道:“我若让太子看着饵,却无论如何也咬不到,永远无法得手,又当如何?”
“可是……”天痕还是忧心,这段时日,他算是了解林金潼性格了,道,“郡主性情真挚且渴望感情,太子亦然是个真性情的痴心儿郎,若一心追求,我怕他陷入其中……”
李勍缓缓转首,道:“你是想说,金潼单纯,会轻易倾心于太子。”
天痕点头,毕竟自己给林金潼牵个马,他都想跟自己回家。
而裴桓不过是背他纵上城墙,他就已愿意随裴桓而去。
就这般性格,喜欢上性格温润的李瞻,只是时间问题。
李勍自有主意,慢声道:“在他对太子动心之前,便让他先对他人生情,这感情,便无由转移。”
天痕忽解其意,睁大眼睛:“王爷难道打算牺牲自己,让郡主对您生情?”
李勍摇头,并不为他冒犯之言所恼,目光扫过天痕的脸庞:“要找个信得过之人,人选,暂还未定。”
天痕猛地哑然,默默后退一步。
天痕最是害怕断袖,李勍不会为难他。
至于裴桓。
李勍朝他看过去,裴桓只是忠心耿耿地垂着头,一贯地沉默着。
“裴桓,你今年二十有几?”李勍问出声。
裴桓道:“二十有七。”
李勍想,少年尚且年轻,裴桓这年纪配他老了些。
他摇了摇头,裴桓不知王爷为何摇头,但又害怕这活落到自己头上,虽然不讨厌林金潼,甚至称得上喜欢,可他实在做不来断袖,便说了句:“王爷,属下已有婚配,前日兄长见我,让我于今年完婚。”
李勍闻言温声道:“你跟我在回疆清苦日子过太久了,裴桓,等今年完婚,再留个子嗣吧。好好享一享齐人之福。”
脑海中过了一圈人影,李勍甚至想过了李煦,但李煦……还是罢了。心底有一闪而过的念头,但最后视线又落在了天痕身上。
天痕不知是不是方才一直在做思想斗争,此刻竟主动上前一步,坚定决绝道:““王爷,天痕愿为大业献身,愿做那断袖之人,使林公子与我情投意合。”
李勍朝他看去,天痕二十有一,论年龄,与林金潼是相配一些,论长相,实乃剑眉星目,且论及身段,天痕身经百战,剑法高超,其四肢尽显修长而赋有力量,整体身形矫健颀长。
李勍忽略心底微妙的一点不愿,淡声道:“天痕,这事你做得来么?你可是深思熟虑?”
“我……”天痕想起林金潼手持树枝在林间舞剑的模样,又想起林金潼穿着女装,和女子有些区别但不大,这些时日他跟随王爷左右,反倒和林金潼相处得很少。
他想,若真让自己做这种事,若是林小公子的话,似乎也能做到……
天痕脸色微红:“属下已深思熟虑,属下可以。”
有人愿揽此差事,还是跟随他身边多年的天痕,李勍理应欣慰的,可他心情却没有任何起伏,反而略感烦躁。
李勍平静的声音道:“如此,换你跟在金潼身边。裴桓今日随我回府。”
天痕垂首道:“属下领命!”
过不久,李勍将天痕带到书斋,隔着窗户,望见林金潼趴在罗汉床上看书,看得入神。
李勍眼力虽好,却也看不清那是什么书,想来不会是好书。
李勍侧目,打了个手势,让天痕等等。
他要去看看,林金潼在背着他偷看什么禁书。
天痕只得守在门外,看王爷脚步放轻,完全悄无声息地走进书斋——
不过林金潼的耳朵可尖,老早就听见有人回来了,听起来是两个人,其中有个似乎是四叔。
他一个翻身猛地爬起来,藏起李煦给的禁书,跑去书架上随手抽了一本看起来很高深的厚本,装模作样地看了起来。
李勍走到他身后时,林金潼也忍着没有回头,似模似样地翻页……
这些都是什么,都是字,都认识,连在一起他却看不懂。
“潼儿在看什么?也让四叔看看。”
背后冷不丁传来的声音。
李勍弯腰去,一伸手打算拿过他手里的书,林金潼自然假装吓一跳,一个连贯的翻身回头。
没想到自己过于矫健,李勍反倒猝不及防,疾来之际未能及时稳身,他一手猛地撑在罗汉床上,同少年近在咫尺地目光交织,几乎可数清彼此睫毛的距离,鼻息相交,心鼓清晰错漏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