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地,几点白光掠过二人面前,如同流星划过般耀眼而转瞬即逝。
琉子帘看了看她,似在深思。许久,才是缓缓开口:“其实丁罗兰早就开了啊,只可惜丁罗兰的花外叶片层层叠叠,只有叶片长好了长开了,花才能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地绽放。”
“真的么?那也是可惜了。”
“世事本如此,不必多悲叹。好在两花花期还是有那么一段时间重叠,花粉触花蕊,花蕊漫天,倒还能有几分琴瑟和鸣的意味在里面。但是可惜最后迷迭香谢却,丁罗兰却仍在花开正好之时,哪怕谁再有留恋也只能看着迷迭香枯萎、丁罗兰孤寂,再没有那分韵味。”
“……可惜了。”
最后缥缈不知要说什么,只好喃喃了几字。心中不知为何,忽有无限感慨。
迷迭香盛开时,丁罗兰的盛花被叶包裹;两花终于同放,迷迭香的花期却不至那么长。最后迷迭香谢罢,只留下丁罗兰,在尘世中痴痴惘惘,却再没用一朵可以让她微光的迷迭香。
这就是错过么?
她总觉得琉子帘这话,完完全全是对她说的。不只是解释,还是劝告。
很多年后,她才是明白过来。原来琉子帘,早就看穿一切了。
她沉默片刻,望着漫天流萤般的花蕊,猜测那些迷迭香究竟盛放在何处。
然而似乎许久,也不得结局。
远处忽然传来断断续续的琴声,听着很是熟悉,然而她想不起这是哪支曲,也不愿意再去想了。
琴声悠悠,流萤依旧。
“明天,我要去找你么?”她想了想却不知该说什么,最终说出来的话连她也不解得很。
何必问这个?答案当然是“是”了。这次有惊无险大难不死,她们之间莫非就可以互相抛弃了么?
若不是今日没有琉子帘的药之前自己根本下不了床,她怎么会一直待在迎春轩里不来。要知经历了这些,很多东西都难免变得不一样了。
琉子帘听罢,却是轻轻地摇了摇头:“不必了。”
“莫非你没时间?”她笑了笑,连她自己都不知晓,自己这个笑容很是僵硬。
“你要去也可以啊,不过你可找不到我了。”琉子帘道。
“你……很忙么?”
“是啊。当然忙了,之前光和你在虚实镜里了,作为德妃的贴身侍女,我都未按族规为德妃准备后事,明天开始,我们不能见面。”
“那我什么时候去找你?”
“我……
“随缘罢。”
琉子帘轻轻地笑了笑。缥缈有些不解,可终还是没说什么。
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儿的吧。
她笑笑,不由自主地握紧了琉子帘的手。琉子帘看了看她,又迅速地把目光移开,不知在想什么。
她没再想那么多。
回来时快是寅时了,琉子帘亲自送缥缈回了迎春轩,而后匆匆忙忙回了自己的寝室。
寝室里看起来依旧,但拉开自己上锁的抽屉,才会发现她早已再次画下一个法阵。
幸好最近宴会多,陛下控制了蝶宫的法阵,否则她还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接下来不久便得离开了啊。
不知道还回不回得来。
——不过这些她倒不大在乎了,反正她这条命,在别人看来也不值钱;而这次的事情未做完,她再活着,或许也不再有什么价值了。
只是,她怎么就……有那么几分,舍不得缥缈?
忽然要走了,想必……只是不适应罢了。
“子帘?”忽然有人唤她。她猛地转头,只见是和她一样服侍德妃多年的琉依儿。
“你消失了那么久,我都打探不到你的消息,早儿问你你不答如何了,现在总该回答了吧?”琉依儿走进来,也收拾起东西。琉子帘摇摇头,没有说话。
“是那件事儿吧。”琉依儿道。
“那……那件?”
“和你消失有关。”琉依儿直言不讳,“你还想着……那些?”
琉子帘愣了愣,随即轻轻点头,佯装镇定地收拾起东西。
琉依儿见状,轻手轻脚走到她身旁,道:“我与你相识这么多年,你居然还没变过,还念着那件事情。莫非你还不死心么?”
“死心?”琉子帘冷笑,“如何死心?且不说我,就是我娘、我奶奶,甚至一直到我这一家子祖上,有哪个是得了个善终的?最多不过被玉梦氏立了个‘忠诚’的碑,然而那并非嘉奖,而是永生永世的耻辱!莫非我就如此甘心,让我自己、让你们也或被打死或背负那样的‘忠诚’之名而死?那我还算个什么!”
“可是你不是失败了么?”琉依儿道,“失败了,莫非就不能把心安安?”
“失败?”
琉子帘忽然沉默了。许久,才是笑了笑:“失败又如何?若我什么也不做,就这样等死,那才是真正的贱命一条、无需再遭怜惜了。”
说罢,她叹了口气,心中一时想到了什么,再一言不发。
琉依儿见她这样子,冷冷笑了笑,不再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