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宁诺知道她一向是这样谨慎的性子,不再胡乱开她玩笑了。
路安纯抿着嘴里那颗还没有彻底融化的薄荷糖,又望了望坐在台下休息区的许初茉。
其实她还挺羡慕她的,在最热烈的年纪里可以那样明目张胆地喜欢一个人,无所顾忌。
路安纯做不到,她的喜欢只能深深压在心里,昨晚那场暴雨的意外吐露,都让她后悔不迭。
对于别人来说,现在是可以犯错误的年纪。
但路安纯不行,她不能有半步的行差踏错,否则只会害人害己。
很快,双方队员上场了。
魏封热身之后,扬手来了个三步上篮,流畅的手臂肌肉线条舒展开来,篮球被他轻松地递入筐内。
很快,实验的男生们就确定了南嘉校队的头号主力就是魏封,全部火力聚拢过来,集中阻截他。
魏封带球突围,身形敏捷地穿过了一个又一个上来阻拦的高个儿少年,快得几乎让人看不清动作了。
他和最后一个阻截的男孩对峙着,漂亮的假动作轻而易举地甩掉了他,嘴角勾起微笑,挑衅又放肆,引得全场欢呼不已。
即便是外校的过来观战的女孩们,都叽叽喳喳地讨论不停。
魏封永远那样耀眼,仿佛备受造物主的偏爱。但他偏又命途多舛,造物赋予他一切的同时,又夺走了他的一切。
路安纯在人群中安静的望着他,周围的喧嚣与她无关,她没有欢呼呐喊,但她的世界却早已经为他绽放了无数纯白的栀子,微风中,轻轻颤栗。
好喜欢他。
好喜欢,好喜欢。
上半场,南嘉一中领先了十多分,打得实验毫无还手之力。
队友们士气大振,相互撞着拳头,彼此加油鼓劲儿。
中场休息的时候,毫无意外,许初茉大方地走过去、给魏封递了一瓶柠檬水。
同样毫无意外地,魏封扬手挡开了,没有接,礼貌地说了谢谢,偏头望向观众台上的路安纯,眼神很明显——
没表示?
路安纯浅笑着,摇头,她就是没有表示。
魏封翻了个不爽的白眼,走到休息椅边,随手从箱子里拎了一瓶矿泉水,拧开喝了。
行吧,反正卑微的人一直都是他,他的大小姐稳重得很。
然而,两人的一番悄无声息的互动,却被对面休息椅上的一道漆黑的视线捕捉到。
不动声色地…观察着。
下半场开场时,路安纯看到对面新上了一个队员,身形高挑,戴着无框眼镜,穿着黑色的篮球运动衫。
她当然认识这人…
齐铭!
齐铭是实验中学的学生没错,但她着实没想到,他竟然也是校篮球队的成员。
上次在京市,魏封把他眼镜都打飞了,估计齐家这位小公子这辈子都没被人这样揍过,只是碍于路安纯后来的威胁,不敢轻举妄动。
但不代表他会咽下这口气。
上半场比赛的时候,休息区的齐铭就盯上魏封了。
纵使那晚他眼镜被打飞,看不清揍他那人的样子,但身影轮廓是熟悉的,又看到他和路安纯如此谨慎小心的互动,心里更加确定了。
后来听周围人说,魏封拿下了斯坦物理竞赛的金奖,他都没拿到这个奖,心里积攒的怒火已经快压不住了。
下半场,齐铭上场后一直追着魏封,使小动作撞他,试图想要激怒他——
“那天是你弄我?”
魏封自然也认出他了,但他答应过路安纯,避让着他,所以没有回应,专注地运球,闪躲,线外投了个三分,稳稳入框。
他回头扫了齐铭一眼,轻蔑地耸了耸肩。
齐铭咬下了嘴角的一块干燥的死皮,更加过分地挑衅着他:“你他妈以为你是谁,穷逼一个,穿个杂牌鞋还以为自己多了不起。”
“路安纯那种公主,凭你也想追?不看自己配不配,垃圾。”
魏封仍旧不为所动,顺走了他手里的球。
“只会耍嘴皮子吗。”他嘴角冷淡地提了提,“难怪追不上。”
齐铭愤怒不已,就在魏封正要投篮之际,他从后面偷袭,将他推倒在地,狠狠用脚践踏着他的胸膛:“你他妈以为你是谁!垃圾!”
魏封抱住他的脚,用力一扭,瞬间将他掀翻在地。
齐铭重重摔了一跤,魏封抬脚便要踩他。
一抬头,他看到了观众席的路安纯。
小姑娘俨然也被这一幕惊住了,手紧紧攥着
面前的护栏,惶恐地摇着头,用眼神阻止他。
魏封握紧的拳头松了松,用袖子擦了擦嘴角,黑眸冷戾,脸色低沉,如忍耐的困兽。
全场震惊不已,队员们立刻围了上来,实验的男生拉着齐铭,南嘉一中的队员们则嚷嚷着吵了起来,包括徐思哲,主动挡在了魏封身前,不爽地冲裁判道:“犯规了吧!”
“何止是犯规,这他妈就是蓄意伤人啊!”
“报警吧这…”
齐铭仍旧嚣张,指着魏封大放厥词——
“老子想弄死你就跟碾死虫子一样轻松。”
“你他妈什么都不是,你给老子等着!”
魏封没有多看他一眼,捂着刚刚被踩得几乎快要不能呼吸的胸口,转身回了休息区。
“魏封,没事吧?”班长徐思哲上前关切询问。
他扬了扬手,表示无碍。
情绪激动的齐铭也被实验的体育老师和几个同学一起架走了,一场小小的风波并未影响比赛,魏封上不了场,由替补接上,比赛重新开始。
班上好些个同学都围聚在休息区,关切地询问他的伤势,需不需要去校医院。
许初茉的担忧溢于言表,她揪着魏封的衣角,说陪他去校医院看看。
“围着给我办追悼会啊,放心,死不了。”
“还是去校医院看看吧。”
“不用。”
魏封矜持拉走了衣角,同时也遣散了所有人,一个人坐在休息区,随手拧开一瓶矿泉水,仰头喝了。
偏头的间隙,他望见了路安纯。
小姑娘已经跑下了观众席,但没有靠近,只一个人默默地站在楼道口,紧张地望着他,眼睛都红了。
魏封放下矿泉水瓶,凸起的喉结轻微滚动着,咽下那一口水,喉咙里像塞了橄榄一般。
以前一直觉得,让她为他哭一次,死了也值得。
但现在,魏封就见不得她眼睛红,心都要被拧碎了。
哨声吹响,所有人的视线重新被球场上的比赛吸引。
魏封做好表情管理,偏过头,伸出漂亮的指尖冲她比了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