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炸毛超凶小童星(“我偶像叫穆瑾初。”...)(2 / 2)

有那么一段不算短的时间,穆瑜似乎发生了某种故障,无法和世界建立任何连接,他尝试过一些方法,但伸出手后落处空空,并无一物给予回应。

现在有了一棵小白杨和一株小红枫,都长得很好,翠生生枝干挺拔。

根扎进土壤,然后就像是息息相关,命脉相连。

这种感觉很像是活着。

穆瑜说:“我家小孩的事,都是很重要的。”

闻枫燃闭上眼睛,生硬打断,强行假装没听到:“有点晕车……我要趴一下。”

大野狼语气超凶,其实耷拉着耳朵吭吭唧唧,不着痕迹按着经纪人右边的膝盖,发着愁盘算究竟是哪落了伤

穆瑜拿过本书翻看,翻过两页,被扯扯袖子。

闻枫燃闷声闷气:“我要趴一下。”

穆瑜有点好奇:“我听到了。”

闻枫燃:“你要说,好。”

穆瑜:“好。”

闻枫燃这才心安理得地趴在他腿上,又补充:“不准轰我走。”

穆瑜哑然,帮他把棒球帽摘下来,揉揉那一脑袋汗湿的红毛:“怎么会?”

“以前所有人都会。”闻枫燃一动不动地蹲着,吸了吸鼻子,跟假经纪人告状,“除了武馆,我在哪都有人轰我走,说我是烂泥巴。”

武馆倒是不轰他走,那是因为想把他打成泥,想看他送命。

闻枫燃十岁的时候就知道,有人拿钱给那个武馆老板,点名要那个不肯弯腰的男孩进笼子,想看他吐血看他求饶,打出事了给三万。

好奇怪,小孩子好像天生就懂得分辨,知道什么该学、什么不该学。

没人管的时候,像条野狗一样被人打被人骂,也知道不能怂,要狠狠龇牙炸毛凶回去。

等有人管了,流浪的时候没在乎过的那些事,就自个儿咕嘟着往外冒,无师自通地学会了什么是委屈,想吭吭唧唧地告状。

闻枫燃今天近距离观摩了25号小黄人,学习了新的告状姿势,把脑袋埋进胳膊里,闭着眼睛让假经纪人呼噜毛:“我跟你说个秘密……就只告诉你。”

“不是说烂泥扶不上墙嘛……我当初,其实差点就去学跳舞。”闻枫燃憋了一会儿,才又低声含混着说,“有个什么团,说出道能挣大钱,我去报过名,然后被踢了。”

“你不是。”穆瑜从公文包里拿了个折叠小马扎,拼好递给他,“小老板,你做不到借墙起势,是因为你原本就能靠自己长高。”

闻枫燃想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这是“你不是烂泥”的回答,似懂非懂,决心先背下来回去再查:“哦。”

【回去思考(重点号)(重点号)(重点号):什么叫借钱骑士。】

闻枫燃飞快在小破本上记下来,把马扎塞到屁股底下,憋了一会儿,抬头看假经纪人:“我说我学过跳舞,你不惊讶吗?”

这件事闻枫燃可跟谁都没说,自己一个人暗戳戳带着报名费去,被骂得一文不值刷掉以后,就一个人灰溜溜回来了。

血红大野狼必不能丢人,连送他去的修车行老板都不知道这回事,还以为闻枫燃那段时间是和平时一样去打野拳,走路姿势古怪是因为对面下手太黑。

其实闻枫燃当时是被硬压着下横叉,不过对面下手确实黑,惨遭撕跨的那一刻他听见咔嚓一声,只觉得全世界都是黑的。

#差点以为撕的不是腿是泪腺#

#享年十一岁只剩风在悼念,变成太阳烧掉的黑白照片,skr#

穆瑜的确不惊讶:“你的外形条件很出色,近两年有不少星探,为经纪公司挑选新人。”

穿书局提供的剧情只有重要事件、没有具体细节,确实没有相关记录。但结合种种表现,其实并非全无端倪。

从孤儿院长大的孩子,倘若站在灯束下的唯一经历就只是染血的拳台,光凭想象力脑补,又哪里想象得出当大明星、雇经纪人来演戏。

况且,闻枫燃的好胜心其实很强,骨子里相当不服输,原则性极强,不该自己挣的钱从来都不肯碰。

所以办黑拳赛的那些人才舍不得放手,因为这个野孩子不知道服软不知道低头,这最能激起看客的兴趣——可偏偏在原世界线中,进了那个圈子以后,闻枫燃却像是有了个麻木的开关,对“混日子”、“划水”的标签毫无反应。

除开必须要挣钱、必须要挣很多很多钱,没有时间停下……应当还有另一个原因。

原世界线的闻枫燃,应当是在频繁遭遇了某些事后,最终彻底选择了放任自流无所谓。

就是眼睛里只有钱,就是台步粗糙、只会演打戏、跳舞划水,就是连个综艺都不会拍。无所谓,就是一滩泥扶不上墙。

能狠下心连不该要的三万飙车奖金都不要的男孩子,打架连掀翻的摊子都要赔,最终却不以为然地认下了“骗钱”这个名声。

“宿主!”系统回总部跑了一大圈,拉着来过s13世界的几个系统打牌,总算套到了有用的情报,“在原世界线里,闻枫燃加入的公司是峰景传媒!”

穆瑜猜到大野狼又要藏保健品回去喂弟弟,重新拿了两盒旺崽牛奶,插好吸管,和闻枫燃一人一盒干杯:“峰景传媒?”

系统喘过口气:“对……这家公司很厉害,可以算是业内最强,但评价并不好。”

一起打牌的几个系统都颇多吐槽,系统记了好几页,索性直接念了:“有个统带的宿主,就是被他们那个训练法打击崩了,放弃了那个世界的任务——临走还从商城买了一桶臭鸡蛋。”

商城是有相关道具卖的,只不过价格高昂、用途单一,比如臭鸡蛋的用途就是“百分百命中目标并持续72小时剧烈臭味,无法通过任何途径清洗干净”。

这种道具的销售额通常都相当惨淡,整个季度也就卖出去那么一份,就是那个统带的、任务是在这个世界作为练习生出道的宿主。

那桶臭鸡蛋一点没剩,全招呼在了那个号称专门打造“明日之星”的造星师身上。

据说那是个影、视、歌三栖的专业造星师,叫沙阳洲,年逾七十依然矍铄,业务很牛逼。

据说原本还是某殿堂级表演院校的导师,专耕传媒学,培养出了不少歌王影帝。后来因为摊上官司、遭人抨击退居二线,还不服老,受聘于某娱乐经纪公司,利用专业知识和对圈内风尚的了解,继续替他们培养后备人才……

系统念到一半,隐约觉得不大对劲,迟疑着停下来。

系统:“宿,宿主。”

系统:“您的导师叫什么?”

穆瑜:“沙阳洲。”

系统:“……”

“不是一个世界。”穆瑜倒是比系统冷静,提醒它,“这里没有虚拟空间之类的设备,诺基亚都还没有破产。”

系统:“……”感谢诺基亚,勇敢献身,成为了珍贵的时间锚点。

穆瑜的原始世界并不是s13。他出身的那个世界,科技水平要比这里先进很多,先进到穆瑜的那个导师能把穆瑜扔进虚拟空间,让他亲手砸碎五十次自己的膝盖。

但就像s03世界也有超人、阿童木和广播操《雏鹰起飞》,有的时候,不同世界会发生一些轨迹重叠交汇,会出现相似的人和事。

比如这个世界也有一个沙阳洲,是造星师——十一岁的闻枫燃被星探挑中,谁也没告诉,偷跑去峰景传媒参加选拔,就落在了他的手里,被骂的一无是处踢出了公司。

而原世界线中,十三岁的闻枫燃再一次作为模特出道,横冲直撞地杀进秀场,被讥讽“这辈子都别想出头”的穷小子横空出世,其实是狠狠打了这老头的脸。

可惜的是,“莫欺少年穷”之类大快人心的故事没能发生……因为少年是真的很穷。

穷疯了,需要钱,需要很多很多钱。

游刃有余的前提是有退路,闻枫燃没有退路,他背后甚至还有一个孤儿院。

所以他唯有去挑最稳妥、最没有意外的那条路。

签合同,去峰景传媒。

重回峰景传媒的闻枫燃又回到了那个世界,没完没了的嘲讽、贬低、打压,所有人都看不起一个野路子上来的、除了一张脸和一身痞气什么都没有的穷小子。

闻枫燃没因为这个崩心态,也没去扔那造星师臭鸡蛋。

他甚至都没心态可崩,也没工夫去搭理这些乱七八糟的——在他身上压得诸多担子里,这一个实在已经无足轻重了。

只是这段经历难以避免地影响了他的态度,闻枫燃开始厌恶这个圈子,厌恶聚光灯、厌恶上t台、厌恶大荧幕,可那又怎么样呢?他需要钱,只有留在这里,才能继续挣钱。

这也是穆瑜那时有所迟疑的原因。系统的情绪探测器在扫描原世界线时,并没在闻枫燃身上扫描到任何成就感、满足、激动、快乐之类的正面情绪。

闻枫燃的快乐仅仅来源于钱,因为有了钱能盖大瓦房、能盘地暖和大通铺,能存进他那个用铅笔写了遗产的存折里,留给小屁孩们花。

这种快乐极为短暂,只有花出去、或是存进存折那一刻,然后就继续回到摄像机前,回到t台大屏幕,回到聚光灯的世界。

“宿主,闻枫燃并不是本来就讨厌这一行!”

系统总算证明了这一点:“他是被彻底磨掉了所有喜欢,变得麻木了,无所谓了,所以才会不再有任何正向情绪……”

穆瑜接过系统收集的情报:“是啊。”

系统怔了下,慢慢停下话头。

穆瑜给系统插了一盒旺崽牛奶:“我们的情况不同,他比我坚强的多——不过我会想办法。”

既然找到了症结所在,就会有解决的办法。

更何况,两个世界虽然并不相同,但同名人物在脾性手段上的相似度……让他也有些可以着手的经验。

系统不太赞同:“宿主当初也特别坚强!!!”

穆瑜哑然:“能帮我弄一份当时的培训记录吗?”

“没问题。”系统立刻答应,只要找到了公司,去搞情报就不难,“和闻枫燃一起接受培训的练习生,除了被刷掉的,应该都已经出道了。”

穆瑜心里大致有数——这毕竟是他的本行,重操旧业,没什么不顺手的地方。

他要考虑的只是如何削减调整自己当初接受的训练,给闻枫燃以足够合适的引导。

……

和系统交流情报的同时,穆瑜也在听闻枫燃给他讲十一岁那次丢人丢到家的选拔培训。

血红大野狼是真把他当了自己人,这种宁死不跟人讲的糗事也说了,臊眉耷眼地蹲着,耳朵尾巴都耷拉得不成。

“我当时……当时也是想得太好了,结果连拍子都跟不上。那个练,练功房是吗?地板太滑了,我总是摔。”

闻枫燃涨红着脸承认到一半,骤然警醒,抓住假经纪人的胳膊:“千万别跟我弟弟妹妹说,他们可都以为我要当大明星了。”

假经纪人一点良心都没有:“小老板给封口费吗?”

闻枫燃:“??”

“封口费。”假经纪人竟然还给他解释,“用来收买我,让我不说出去,不告诉小小老板们的钱。”

闻枫燃都快蹦起来了,被一句一本正经的“小小老板们”逗得破了功,捂着肋骨嘶嘶吸冷气,一边乐一边痛苦面具:“诶呀别逗我笑!!”

上次那场架,闻枫燃打得痛快,又有穆瑜暗中出手,基本算是全身而退。

只是他打架习惯了不要命,一点都不知道防守和保护自己。对面都是专业打手,知道往他弱点上招呼,难免有点肋骨挫伤。

穆瑜本想用康复卡解决,但闻枫燃自己溜出去上了趟医院、拍了个片子,还特别勤快地三天一复查,随时监控伤势恢复情况,免得耽误了假经纪人安排的通告。

好消息是,血红大野狼终于开始学会保护自己、知道在意身体了。

坏消息是,如果在这种情况下使用康复卡,大野狼可能会因为恢复力太逆天,被抓去做研究。

于是,第一次学会保护自己的闻枫燃,就这么阴差阳错地又多疼了一个星期:“没有封口费,没有!说什么都不给!”

“啊。”假经纪人叹了口气,取出手机,“唉。”

闻枫燃眼看着他拿手机,眼看着他选择视频连线,秒怂飞扑过去:“别别……不就是封口费,你要多少?”

穆瑜看着精精神神撒欢的小狼崽,眼里也带了笑,算算时间不至于太离谱,把那张康复卡按在他肋间:“五毛?”

“太客气了。”大野狼当即潇洒一挥爪,“给你一块。”

穆瑜接过闻枫燃搜遍浑身上下摸出来的一块钱:“谢谢小老板。”

闻枫燃得意一扬脖,又搬着小马扎靠到他身边,大声宣称要“贿赂经纪人”,趁机用刚扒中医社团窗户学来的手法给穆瑜按摩右腿:“对了。”

“我刚才有没有说?”闻枫燃一边仔细找穴位,一边念叨,“我很讨厌那个老头,所以被刷掉也挺好,我看他就烦。”

血红大野狼紧张的时候就会唠叨,唠叨的时候脑子里空白,就会不记得自己都说了什么。

就比如刚才那一段,闻枫燃其实已经说了三遍“我很讨厌那个老头”,七遍“看他就烦”。

这其实也是精神高度焦虑的表现之一。虽然核心症结已经在逐步解决,但闻枫燃已经困在这种状态里太久,症状要彻底消失,还需要相当长时间的调养。

穆瑜没有提这件事,摸了摸小狼崽的红毛:“没有,为什么不喜欢他?”

闻枫燃这次没有立刻回答,闷着头给他揉了一会儿腿,才又低声说:“他干过坏事,我听电视说的。”

孤儿院有个早就该被时光和诺基亚一起淘汰的破电视,大部分时间能听不能看,小部分时间不能听也不能看。

要是想看见画,就得有人上房,去扶着房盖上的大锅盖天线。

闻枫燃必定不可能让小屁孩们上去,他天天去蹭人家报刊亭的电视报,把节目单按时间记下来,盘着腿坐在房盖上威风凛凛地听,院子里的小黄人围着电视鸦雀无声地专心看。

闻枫燃其实有点喜欢看电视,他喜欢电影,喜欢电视剧,还有点喜欢演戏,睡觉前老自己偷偷跟自己演。

……狡诈多端的假经纪人见缝插针地又讹了一块钱封口费。

不给的话,就要告诉小小老板们,血红冷酷大野狼半夜自己跟自己演《神雕侠侣》,又演杨过又演雕。

“诶呀!”闻枫燃气得乱蹦,“你这人怎么见钱眼开!不准再要封口费了!”

穆瑜把两块钱收好,夹在笔记本里:“唉。”

血红冷酷大野狼听见他叹气就一僵,磨着牙委屈巴巴又拿出一块钱,当作“不告诉小小老板们哥哥满地乱蹦的封口费”。

“我在听呢。”穆瑜适时打断了闻枫燃攀升的负面情绪,才又温声问,“在电视上看到了什么?”

他其实没有推测出,闻枫燃为什么会在说这段话的时候,出现异常的情绪波动。

这种波动的确具有负面特征,少年垂着头,眼瞳漆黑眼睫低垂,像是在因为什么事格外愤怒和恼火,又像无能为力。

因为无能为力,所以更恼火,于是陷入循环。

焦虑状态最容易在这种情形下复发。

“没看……我听见的。”闻枫燃说,“我当时在房盖上嘛。”

他在房盖上听电影频道的访谈,听见个特别喜欢的声音,忍不住想把那人当自己的偶像——穷疯了的野小子不配追星,可有个偶像总行吧,就远远的,听听声音。

弟弟喜欢看武侠电影,妹妹喜欢看动画片,就只有电影频道的那些看不懂的文艺片、访谈、采访……闻枫燃放给自己听。

然后在那个公司选拔练肢体协调性的时候,那个造星师恰巧给他们放电影片段,闻枫燃又听见了那个声音。

“我偶像叫穆瑾初。”

闻枫燃低声说:“那老东西……教我们的时候,说他是穆瑾初的老师。”

那老东西还挺得意,把穆瑾初说得一无是处,又说是他让那个不成器的学生出的国。

说这话的时候,闻枫燃差点没忍住上去揍他,结果突然听见插播,看见屏幕上跳出的新闻,是个坠机的紧急播报。

那个他最喜欢的声音,也坐在那趟飞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