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一只万人嫌崽崽(这一刻,一哥已经诞生了。...)(1 / 2)

台下没有收音话筒,但跟拍下一位上场小选手的那个飞行摄像头相当高清,把这一角的画面拍得清清楚楚。

先前看见那个“未来之星”手腕上的淤青,公屏就有人去联系了监管机构。

还有人把那两帧截图放大,附上了那几个清晰的青紫色指印。

之前那场风波才刚落定,各界都对这种事件相当敏感,更不要说本就是风波中心的花滑项目——可积习毕竟难改,故态早晚要复萌。

总有些人,在风口浪尖上装得老实,等风头一过去,就又放肆起来原形毕露。

好在改革后的体协有了明显变化,不再是之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运动员成绩优异就视而不见的唯成绩主义做派。监察机构的反应也足够迅速,暂停比赛联系赛事承办方,派来了调查员。

面如土色、按着胸口到现在还没缓过来的魁梧教练,就这么被友善地“请”走了解情况。至于那个叫冯琦的孩子,也已经暂时由调查员接管,在休息室等他的父母来。

插曲落定,匆匆赶回来的人才看见满公屏的「哈哈哈哈哈」,好奇得抓心挠肝:「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了??」

「刚跟着那边镜头的转播间走了。」那人解释,「第一次看儿童组比赛,小孩子是真的都挺不容易的。」

被吹得天上有地下无的神童,在赛场上接连失误、又在离开赛场后,面对还未上场的对手的时候表现出了明显的敌意……路人缘实在说不上好。

可这会儿看见那些刺眼的淤青,也没人会在这种时候,还去苛责一个七八岁的孩子了。

——这个年龄的小运动员,心性还没长成,会展现出的态度和表现,都是向身边的大人学来的。

这教练显然不是什么好货色。先前玩得熟练的营销那一套,把一个孩子早早吹得花团锦簇,就够叫人觉得不对劲,没想到竟然还有体罚这种恶习。

要是神童的爹妈脑子拎得清,趁早把孩子带走,别再生生毁了个挺有前途的好苗子。

「保持严肃!」去举报的人纠正公屏气氛,「那孩子都懵了,被带走的时候还一直回头看,多半是吓坏了。」

不说还好,一句悠悠飘到一半,已经被留守转播间的满屏「哈哈哈哈哈哈」彻底淹没了。

「???」

「哈哈哈懵了吧!我就说得懵,这搁谁谁不懵啊!」

「哈哈哈哈一直回头看,难以置信自己是爱的第五十七号吗。」

「哈哈哈哈哈快住口!不能再笑了!」

「哈哈哈多半是吓坏了,可惜神童不叫多半。」

「打破队形!绝不用哈开头,咯咯咯上面的朋友,神童有没有随身携带五张创可贴、一瓶药油、一块小石头和一片糖?」

「带了啊,非要自己抱着,调查员要替他拿还不让,结果绊了一跤把药油摔破了,坐地上哇哇哭。」

去举报的人也懵得一头雾水:「到底怎么回事!啊啊啊我错过了什么!」

短暂的插曲没有让比赛暂停太久,余老师家一脑袋撞飞一个垃圾教练的小超人已经开始上场试冰和简单巡场。

公屏你一言我一语,抓紧时间解释清了之前发生的事。

——虽然没有收音话筒,但摄像机的画面足够高清,看口型、再加上两个小朋友的互动,其实也能猜个七七八八。

那个叫qi.feng的神童被自己一直敌视的对手从教练手里救了出来。

一直敌视的对手还送给他了创可贴、药油、糖和礼物。

两位小选手互报了名字,冰释前嫌,神童悔不当初痛改前非要做对手最好的朋友。

……然后领了一张写着57的糖纸。

高清镜头底下,一切都无从遁形。无论是青紫的指印,还是皱皱巴巴的糖纸上,那个铅笔一笔一划认真写的“57”。

还是原地凝固的qi.feng小朋友卡在嘴边的那个“最”的口型。

还是余老师家崽崽在台阶上,给那个赶来带走凶恶教练的调查员的一块石头、一片糖、一张糖纸——糖纸上头还用一模一样的笔迹写了“58”。

那都被录得叫一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刚被感动到痛改前非、保证以后再也不欺负别的小朋友的“未来之星”,直到被带走还是懵的。

虽然的确迅速乖了好多,但还是在打碎药油之后没能忍住,穿着红黄相间的凤凰考斯腾哭成了一张蛋花饼。

连上整个故事的公屏笑翻了:「哈哈哈怎么了嘛!我们余老师家崽崽,善恶分明!」

「嫉恶如仇!」

「行侠仗义一脑袋一个坏教练!」

「大人小孩不论,只和好人交朋友!」

「等等。」去举报的人还保有一丝理智,「不是余教练用手杖把人戳飞的吗?怎么是崽崽顶的?」

下面回答:「视角问题,你看小选手那个位置,刚好看不到余老师出手。」

儿童组小选手的年龄和动态视力,也不一定能捕捉到余老师戳的那一下。

所以,这个小插曲的另外一个直接结果,就是当tuan.yu选手背着手照例试冰巡场的时候,别的小选手看他的眼神都不对了。

镜头划过场边,一个接一个穿着精致考斯腾、化着舞台妆的儿童组选手,齐刷刷地扭头,眼睛放光地盯着场上的小雪人。

那不是看敌人的眼神。

也不是看对手的眼神。

那是看十万马力七大神力的阿童木的眼神。

「永远不要低估,一个能一脑袋撞飞坏大人的小朋友,在其他小朋友眼里有多酷。」

「神童还不知道,他的57是多么珍贵。」

公屏挺深沉:「这一刻,儿童组一哥已经诞生了。」

真·一哥。

跟比赛成绩都没关系,会因为刚才的那一幕,被所有小朋友写进日记,牢牢占据这些小运动员十岁前偶像位置不动摇的那种。

这种级别的赛事,即使没来参加这一分站赛的小运动员,也一定会被家长和教练带着看。

接下来的相当一段时间,写着数字的糖纸,大概都会是小运动员们暗流汹涌你争我抢的珍贵签名了。

……

系统狠狠咬了那个教练要去打雪团的手一口,把咬过的那一团数据都嫌弃地抖落干净,才回到穆瑜身边。

比赛已经恢复,系统相当紧张地盯着独自上冰的雪团子,时刻准备冲上去咬人:“宿主,这里的坏教练好多。”

“环境会筛选人。”穆瑜画了个方框,帮它把数据补成双份,“等这些孩子长大,会好起来。”

会给队员高度施压、甚至严厉到体罚的教练,的确可以在短时间内让队员出成绩。于是这些教练也就地位更高,更有话语权,更能排挤掉“不合群”的异类。

不只是竞技体育,这个规律其实普遍存在——当一个行业被蛮横打乱,以不光彩也不体面的手段强行“优胜劣汰”,就会陷入某种失序的状态。

“我的运气好。”穆瑜说,“这棵树的根还没有歪。”

只是枝干倾斜的树,扶正起来并没那么难。

只要安装好合适的护树架,保证根系舒展、浇透水,树会自己探出枝叶去迎接阳光,自己重新长得挺拔笔直。

系统不是太懂,但也听得有点想学种树了:“宿主,宿主,这个世界有没有您种过的树?”

穆瑜之前就来过s03号世界,倘若那时候种下树苗,现在大概已经长成枝叶繁茂的参天大树了。

“有。”穆瑜回忆了下,“我种过一棵玉兰、一棵梧桐。”

系统超级激动:“等比完赛,我们可以带雪团去看!”

穆瑜笑了笑:“好。”

他也想带雪团去看,还想带小家伙也种一棵树,或许可以种银杏、或许可以种松柏。

也或许可以种一棵会闪银光的小白杨。

叮叮咚咚的欢快八音盒声响起,公屏不约而同停下交流。

儿童组的比赛允许起步助滑,以余雪团同学的实力并不需要——但穆瑜坐在台灯下修改编舞时,小家伙从凌霄花里探出脑袋,坚持比划着在空气里画了好多遍。

大火柴人扶着小火柴人,把小火柴人送上冰面,推出去,往前飞。

乐音欢快,伴随着倒计时的前奏像是纷纷扬扬的初雪,细软干净,绒毛似的白。

穆瑜在小白鹰的背上轻按:“飞吧。”

自由的小白鹰往等待他的冰面上纵身飞掠。冰鞋的刃面折出耀眼银光,冰面上多出一道流畅的圆弧,有琼花似的细碎冰雾绽开。

公屏错愕地静了几秒:「这是什么流派的滑行??」

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比起很多教练能把人扔多远算多远的起步助滑,余教练那一下“助滑”,其实根本没使什么力。

雪白的小鹰张着翅膀自己就飞了出去——这样丝滑流畅的高速滑行即使在青年组都不遑多让,更不要说是在还要埋头苦练基本功的儿童组!

之前的热身六分钟,余教练家的这个崽崽居然真的是在“热身”,之前的滑行和现在的比起来,那就不是走和跑的区别,是走和飞!

这种童子功,起步时练成什么样后来就是什么样。就算是相当一部分已经小有名气、拿过不少牌子的正式运动员,也未必有这种滑行!

那个用刃深得就不像这个力量这个体重的孩子,非得有相当精准的小关节掌控力,才能始终在运动中保证冰刃和冰面的切角。

前奏期间的小白鹰还没开始做动作,光是滑行时飞溅的冰花和生吃十吨德芙的流畅度,已经让转播间不着痕迹地卡顿了片刻。

这种卡顿,意味着有大量观众在短时间内骤然涌入,大副超出预计数量,ai自动切换了升档的带宽。

公屏这叫一个着急:「啊啊啊有没有人去找西蒙斯啊??别蹲那儿看孔雀开屏了,快来看雏鹰起飞!」

下面笑到不行:「神特么雏鹰起飞!」

发展轨迹总有交汇的时候,即使是不同世界,也会有类似的相同元素——比如超人、比如阿童木,比如支配了不少温室少年的第二套广播操《雏鹰起飞》。

这种分站赛,每一站都由不同俱乐部承办,赛制只要符合标准,有相当大的自主性。第一、二站的俱乐部,就都不约而同选择了同时开始三个年龄组别的比赛,想用这个办法把伯格黑德那个教练和至少两组队员拆散。

但这样的后果也就导致了两个解说相当忙碌,要是正好一组比赛、另外两组休息还好,一旦两组以上都在比赛,就只能三个直播间乱窜。

少年组这次的状态普遍不好,第一个就结结实实摔成了个冰葫芦。从某种玄学角度来说,这种开场多半不妙,果然,第二第三个都在摔,就连伯格黑德的一个小队员也摔了个3lz。

现在上场跳《雀之灵》的少年选手在压力下选择了降难度,西蒙斯昏昏欲睡地看着颤巍巍的两周跳跟面包圈,被公屏一把薅去了儿童组:“我错过了什么?什么滑行?”

他完全忘了儿童组的短节目是一分钟,以至于直接错过了那个冰面小神童,又差点错过tuan.yu,懊悔不已地对着冰面祈祷:“小白鸟,请让我看看你真正的滑行!”

话音刚落,出了前奏的小白鸟爪爪往后一撇,啪嗒一声点冰来了个勾手跳两周。

西蒙斯:“……”

公屏毫无同情心:「哈哈哈哈哈哈。」

完完全全没看见滑行的西蒙斯失落一瞬,又迅速被眼前的震撼弥补:“2lz——这是儿童组出来的2lz!”

要是平时或许还不至于——解说员搭档眼疾腿快地逃去了青年组,他刚在少年组愁得脑壳疼,却没想到一过来就看见这么漂亮的2lz!

轻盈干净、滞空极长,行云流水的落冰打开。

冰刃清脆地磕在冰面上,纯白色的考斯腾在那一瞬间仿佛在发光,点点银星逐光流转,像雪又像剔透的冰花。

这明显是最懂行的人才能教出的徒弟,西蒙斯忍了又忍,还是问:“余教练为什么没有参加过比赛?”

搭档解说员刚闻讯赶来,下意识回答:“为了让你们有口饭吃?”

西蒙斯:“……”

公屏:「哈哈哈哈哈哈!」

今天的跤仿佛就摔不完,跑去青年组的解说员刚聊起那边又摔了一个,刚跳出完美2lz的小白鸟冰刀就卡在一个前面人留下的凹槽上,扑通摔了一跤。

这回连解说员也看不下去:“这冰场质量是不是有问题?”

“也不能说有问题,符合规定。”西蒙斯皱了半天眉,还是说,“这家俱乐部好像有点财政危机。”

这话一点就明白了——冰场是符合规定,但也仅仅只是符合规定,硬度和光滑度都卡在那个勉强说得过去的线上,所以前面的人点冰,留下的凹槽也会比平时多和明显。

至于冰刀卡凹槽这种事,就像走在路上被砖头砸脑袋,不是选手能决定的,只能说运气到这儿了。

“但很流畅啊。”解说员相当惊讶,“像是节目编排……说实话,我都要以为是节目编排了。”

是落下来的雪变成的孩子,也是自由的小白鸟。

扑腾着翅膀的、由雪做成的小鹰,刚骄傲地绕着树梢打了个旋,就被风吹了个跟头。

小鹰不怕疼,也不怕摔跟头,拍拍翅膀蹦起来,跌跌撞撞地追淘气的野山风。

西蒙斯扶着解说席的桌面,身体前倾,也越看越专注:“《雪孩子》……这是个故事?”

他有些诧异:“余教练要讲故事?”

不怪他诧异——要用这么短的节目讲一个故事,实在太短了。

何况儿童组的表现力,也太难把相对复杂的情感与内容表达清楚。

大概也是考虑到这一点,这支短节目的编排并没有忽略技术展示,虽然没有刻意上高难度,却也完美地容纳了所有能拿分的动作。

可倘若你想知道,你想听、想了解发生了什么,愿意把它当成一个故事看……这就是一个故事。

“在我们这儿,《雪孩子》是个有点伤感的传说。”

解说员想了想:“雪变成的小孩子,融化在了火海里,变成了云。”

虽然同名,但眼前的冰面,要讲述的无疑不是这样一个故事——那是个雪做的孩子,可只要扑腾着胳膊飞起来,就变成又帅又酷的小白鹰。

超级神气的小白鹰。冰凝成骨爪,雪结成翎羽,不怕风也不怕雪,翅膀上结着漂漂亮亮的霜花。

这里的冰场质量稍差,没有那种光滑的银白色,即使有再亮的照明也仍显黯淡。

可恰恰就是这种在镜头下尤为灰扑扑的暗淡,反而让那个纯白色的身影变得格外耀目——洁白,纯净,像是会发光。

像是会发光的小白鹰,在冰上自由自在地骄傲飞掠,闭上眼睛舒展双臂,像是在拥抱呼啸而过的风。

……像是随着风安静地往山谷里坠落下去。

“结环,乔克塔——转3。”

即使是在数他技术分的西蒙斯,开口的声音也不自觉跟着放轻:“……仰燕。”

仰燕是燕式旋转的一种,面部朝上、身体完全后仰,西蒙斯发现这个被余教练领回家的孩子非常喜欢这类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