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兴海:“……应该没错。”
刘英必须亲眼瞧见一众山匪的尸首才行,立即叫人点了两百……五百民壮,他坐马车民壮们一半骑马一半跑步,浩浩荡荡地赶来了灵水村。
此时已经是午后,烈日暴晒,匪帮众人的尸体隐隐散出味道来。
刘英拿帕子捂着鼻子走到孔二的尸体旁,认出这张与孔大酷似的脸,刘英掩在帕子下的嘴角高高扬起。好啊,匪帮三个最厉害的头领没了,剩下的全是乌合之众,他完全可以上报朝廷说匪帮已经剿灭,孔家两兄弟的头颅便是证明。
他正美着,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冷厉的声音:“大人,匪帮只剩百人不到,草民恳求大人乘胜追击,一举将山匪剿灭干净,大人不嫌弃的话,草民等人愿为大人领路。”
刘英难以置信地转过身来。
萧缜、孙纬带着重新聚集起来的几十个青壮站在丈远之外请命,每人手里都握着一杆木头枪。
刘英仔细打量那些枪,见有的木头枪尖已经磨损了,有的明显被山匪的大刀砍进去一半,眼露轻蔑,询问道:“昨晚你们便是用这些自制的木头枪杀得那些山匪?”
孙兴海在旁边解释道:“正是,因为上次松树村的遭遇实在骇人听闻,我便带着本村村民分别打造了这么一杆木头枪自卫。”
刘英点点头,赞许道:“不错,幸好你未雨绸缪,不然昨晚又要出一桩惨案。”
一桩就够他提心吊胆了,再来一桩屠村惨案,他的乌纱帽必然难保。
孙兴海丧着脸,并无被知县老爷赏识的欣慰。
萧缜见他们说完了,语气强硬地将话题转了回来,拱手道:“恳求大人出兵剿匪,为我等百姓除害!”
孙纬等青壮也跟着请命。
刘英想到囚龙岭那两扇堵得死死的石门,大热天的,他才不想再白跑一趟,语气严厉地训斥道:“何时剿匪如何剿匪,难道我这个知县还不如你们懂?这次就是因为你们擅自行动才酿成惨祸,本官还没治罪你们,你们竟然指使起本官来了?”
孙兴海连忙替年轻人们说话:“大人,他们是太着急为本村牺牲的兄弟们报仇了,您千万别跟他们计较。”
刘英哼了哼,扫眼山匪们的尸首,想想灵水村这次拿两百百姓的命换了四百条山匪的命,也算死得其所了。
除了心头之患,刘英还是很高兴的,一高兴自然懒得与这些村民计较,嘴上承诺道:“你们放心,眼下本官要忙着替朝廷征收夏税,等忙过这段,本官自会择机将残余匪寇一网打尽。”
萧缜等人只好退下。
刘英叫手下砍下孔二的头,其余山匪还是运到河边烧了。
孙兴海弯着腰将人请到树荫下休息,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大人,您看我们村为了剿匪牺牲了那么多义士,朝廷能不能给他们的家人发些抚恤?”
刘英嗤道:“你还有脸提?你身为里正,昨晚本该阻拦他们,都是因为你好大喜功,才叫他们中了山匪的陷阱。”
孙兴海被这话骂得悔恨交加,老泪纵横。
刘英知道这里正也死了一个儿子,确实够可怜的,再想到灵水村用那么一批破枪帮他立了一份大功,松口道:“罢了,念在你们村杀了一批山匪,功过相抵,本官不追究你的罪责,至于那些义士家里,这次夏税可以少交一成,就当朝廷抚恤了。”
孙兴海在心里苦笑,一条人命,就换回一成的夏税减免,还是本来就不该多交的税。
事情解决,刘英带着那些民壮回了县城。
孙兴海强撑精神宽慰过村民们,浑身无力地回了自家。
他躺在炕上,谁都不想理会。
孙纬悄悄进来了,关好门,凑到老爹耳边说了几句。
孙兴海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双目圆睁瞪向儿子:“你说啥?”
孙纬赔笑:“怕您在县老爷面前演得不像,所以故意等到这会儿才告诉您。”
孙兴海先喜后惊,惊完又惧,种种情绪接连过了一遍,忽然想起上午萧老爷子在河边的一举一动。
他咬咬牙,暗骂道:“这老匹夫,假的演得比我这真的还真!”
萧家。
贺氏、萧玉蝉、柳初以及孩子们都还在为萧野而哭。
佟穗熬了一夜,被老爷子劝说着先回房休息了。
佟穗确实挺累的,也不想弄脏北屋的炕面,和衣趴在了南屋炕上。
萧缜回来了,北屋没找到人,来了南屋。
佟穗只当不知,继续躺着。
萧缜坐到她身边,低声道:“我把四弟为你准备的生辰礼物拿过来了。”
佟穗这才睁开眼睛。
萧缜右手握拳放在她面前:“四弟说,这礼物很贵重,叫你别弄丢了。”
他带着点玩笑的语气,佟穗只是默默看着他的拳头。
萧缜摊开手,掌心是一支金灿灿的镯子——一支用金黄麦秆编成的看起来确实非常贵重的“金镯”。
佟穗终于又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