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晚的吐槽仿佛一个偌大flag,林昭上班第二天就光荣迟到了。
他冒着凛凛寒风赶到旗亭,刚好撞上北市掾进门,面对胖子意味深长的眼神,林昭深感流年不利,怀疑是不是有神棍在背后做法咒他。
“呵呵,掾君早啊。”他一脸无辜的笑,同吴长君打招呼,企图蒙混过关。
吴市掾抬脚跨入旗亭,耿直道:“这个时辰不算早了。”
林昭见对方不受迷惑,干笑了下,跟在他身后赔罪:“家中忽有客至,并非有意延误,还请掾君见谅。”
“哈哈,阿奴今日受惊不少,何罪之有。”吴长君突然笑了两声,回头打量林昭,称呼亲昵,甚至还用手拍了拍他的肩。“方家妇秉性贞烈,又出身郭氏,其父兄素有人望,这妇人威信甚浓,轻易便能纠结亲众。女子近之不逊,阿昭还要好自为之啊。”
林昭一愣,市掾好灵通的消息啊。对方语气谆谆,摆明了一副指点后辈的姿态,他便唯唯诺诺应着,随之走进旗亭,边行边听。
“方小史倚靠妻族并非良才,这郭氏虽是阳翟大族,却牵扯入了几年前的党祸,与陈荀两家往来甚密,族中几人被罢官禁锢,牵连五族不得入仕,这些党人大族勾连乡里与天子作对,为上官不喜,我们这般市吏更应小心持重,方是长久之道。”
林昭听得聚精会神,原来方小史的妻子姓郭,还是出身大族,这阳翟郭氏怎么听起来那么耳熟?他蓦然一顿,突然想起了一个人——阳翟郭嘉。
这也怪不得他迟钝,林昭自从来了东汉,把乡里日常摸了个七七八八,唯独上层讯息极度闭塞,只能从旁人闲话中隐约分辨出一点东西,比如让他确定落点东汉的阉竖。
然而,不同阶层的割裂让林昭很难获取有效信息。毕竟这个时代已经接近王朝阶级固化的末期,又没有科举制度来打破底层晋升的隔板,也算是“上品无寒士,下品无士族”的一种写照。若非如此,林昭与秦思也不会在穿越几个月后才摸清所处的时代。
“阿昭你天资聪颖,前途不可限量,这些党祸是非,能避则避。”吴长君语重心长道。
林昭本因上次之事对他有些成见,瞬间改观不少,不论北市掾还有什么其他心思,能对自己说出这一番话,已是非常难得。当下恭恭敬敬的向吴长君一礼,“多谢掾君指教,昭铭感五内,莫敢忘怀。”
市掾也不客气,站在堂下若然受了他的礼。
这感动并未维持太久,当吴市掾张市史周小史指着一堵竹简墙笑呵呵的看向他时,林昭的心情是崩溃的。“阿昭你昨日的事情我都听说了,时近年关,市中积累的账目繁多,还望你辛苦些许,助市史小史一一核准。”吴长君胖胖的圆脸上布满笑容,落在他的视线里很是碍眼。
压榨童工是违法的。林昭默默吐槽,然而面对张市史和周小史殷切的目光,也只能苦哈哈的赶鸭子上架。
由于生产力的限制,古代市集贩卖的东西远不如现代社会的种类繁多,主要分为四大类:器具、织物、牲畜、粮食。年终归整不仅仅要求核对市租数目,还要整理市籍档案、商贾契书等等,分门别类记录作册。
作册本是林昭的岗位,奈何他的计算效率太过逆天,周小史便与他调换了岗位。纵览了几个月的记录,林昭对古代市集管理也有了一个比较直观的认识,他之前在市井混迹,本来以为古代缺乏宏观调控平抑物价的观念,致使如今物贵钱贱,待看过了这些卷宗才发现自己的坐井观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