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慢吞吞的回答,“我今年九岁,因为精通算学,所以得市掾青睐,许我为作册。”
这倒不是林昭故意自卖自夸,他是怕自己谦虚一点就被周小史当成了关系户,虽然狐假虎威感觉很好,他可一点也不想把自己绑成吴长君亲信。
“精通算学?”周小史惊呼,连忙展开了一卷书简,道,“那你快帮我算算。”
林昭:“……”
他终于确定这位周小史缺心眼无疑。
林昭好奇的瞥了一眼书简上群魔乱舞的字迹,扭过头去刻意不看,为难道:“这不太好吧。”
他在机关几年,起码的保密原则还是知道的,他还没入职呢,周小史就这么大大咧咧把北市的文牍给自己看,万一出点什么差错,他岂不是史上第一个还没上岗就被炒鱿鱼的公务员?
“有什么不好,你看,这一行豆三斗八升,折粟一斗二升五十分升之二十三,以粺米计又是多少?”周小史完全没有避嫌这种忧虑,把人一把拽过来,指着一行竖简问他。
林昭没习惯这种没有句号逗号的书写方式,看了好一会才找到周小史所说的那行字,有点茫然的问他:“敢问小史,豆与粺米折率多少?粟与粺米又是几何?”
周小史一张脸比他还茫然,“你不知粟率?”
林昭一脸诚恳,“请小史教我。”
周小史愣了一下,甩下这一卷文牍,噔噔噔跑回自己的桌案,翻找一遍,抓了抓头发,又到一旁靠墙的书简堆里捡一卷丢一卷,哗啦哐当一阵响,引得张市史都探头看了一眼。
因为旗亭为办公处所,古代又没玻璃,为了节省考虑,通常四面开窗,方便采光,当然这也方便了四面透风,待在旗亭里只觉四面八方全是冷风,冻得人瑟瑟发抖。
寻了好一阵,周小史搓着双手报出重重的一卷竹简,放上木案发出一阵清脆的撞击声,这一册显然经常被人翻看,韦编磨得很细,有点摇摇欲坠的散架趋势。
林昭翻了翻,费劲的认出了这是一张兑率表,好像还是十年前的古董沿用至今,本想跟他探讨一下实时汇率的问题,想一想还是作罢了。有了兑率表,他算起来就能轻松不少,就是可能会废笔墨,毕竟大多数据不是容易心算完成的。
周小史依例递给他一把算筹。
林昭摇头,“我学的算术不用这个。”
周小史一愣,目露怀疑,不用算筹能算?
林昭有点好奇,问他:“小史如何用算筹验算?”
周小史在桌上摆出三行筹,演示给他看,添减补筹,好一会才得出结果,林昭边看边摇头,怪不得效率这么低,有这功夫他心算都出来了。看完了算筹法,面对周小史的好奇目光,他笑笑,在竹简上列出一排竖式乘除,周小史瞪大了眼看,瞅了一会发现自己半点也看不懂,只好作罢,悻悻摆了算筹帮他验算结果。
起初林昭还不太习惯古代的行文方式,算得比较慢,算完一卷之后堪称飞速。
这边周小史才摆筹算了三个,那边林昭已经算完了一卷,周小史一看他用简太多,干脆拿了把小刀帮他刮去废简上的墨迹供他二次使用,到最后他刮竹简的速度也跟不上林昭的计算量了。
周小史目瞪口呆,不敢置信的望着林昭刷刷刷搬了一卷又一卷,直到最后他桌上的书简结算一空,半晌才回过神来,情不自禁揉了揉眼,怀疑自己是否在做梦,确认是现实后,又不太相信的从林昭最后算的一堆竹简里随意挑了一个出来验算。
林昭算得都对吗?其他的说不好,起码他验算过的都对上了。
“这这这……”周小史瞠目结舌,看向他的眼光像是现代人瞧见了活生生的史前巨龙。
这时,张市史终于算完了那一卷,起身一看周小史没在自己的席上,坐在林昭身边一脸惊恐的望着他。市史眉头一皱,神情不悦,“小史手上还有一年的粮卷待算,何故居此?”
周小史猛然一惊,看看张市史,又回头看看林昭,咽了咽唾沫,手指颤抖地指着地上一堆竹简,结巴道:“算算算算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