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秦思自告奋勇觅食养家这种事,林昭其实没有太多期待,他经历过现实的磋磨,只觉言语太过贫乏,暗搓搓地等现实教秦思做人。
然而等秦思带了满满一小木车布绢粮食满载而归,他顿时有种被打脸的目瞪口呆。这不公平,更不科学啊!为什么同人不同命?对于秦思好像一切来得这么简单,而他怎么搞得这么狼狈,还差点弄成了四肢残废,现在只能沦落在床上长蘑菇。
锅上炖着鸡汤,咕嘟嘟的飘出一股香气。
林昭忍不住看了秦思一眼又一眼,他不知从哪里搞来了羊皮,手里捏着针,坐在门口就着落日余晖缝东西。不得不说学了手术缝合的人就是不一样,这缝起来的架势果然不容小觑,除了样子丑针脚歪没别的毛病。
“有话就问吧。”秦思头也不抬道。
“秦医生,你抢劫去了吗?”林昭弱弱问。
秦思白他一眼,“东西是繁查送来交好你的,我不过是个快递员。”
“交好我?”林昭一头雾水。
秦思低头咬断一根线头,“你昨晚一鸣惊人,繁查很赏识你,开始了前期投资。从这一点上看,他比里正眼光长远,也要果断的多。李标还想打探出你的来历,他已经备好了东西准备搭建良好关系了。”
林昭想了想,道:“也是,现在是雪中送炭,再晚几天怕就是锦上添花了。这老狐狸准备这么多东西不止想跟我交好,恐怕也有跟你赔罪的意思。”
秦思一怔。
“毕竟你病了两个月他一点表示都没,要不是你提起,我完全不知道他跟他有交情。”说到这里,林昭冲他挤了挤眼,“毕竟莫欺少年穷。”
秦思额角跳了跳。
林昭撩完就跑,正经道:“他这算盘打得太精,一码归一码,人情肯定是要还的,以后还是离他远点。”
秦思哼了声,不说话,手上一针一针戳着羊皮。林昭得了冷脸,赶紧在一旁鼓劲,企图弥补一二,听见他聒噪的加油声,秦思嘴角一抽,抬手将羊皮甩进了林昭怀里,冷声道:“这么有力气,你自己来。”
林昭高举两只肖似木乃伊的手,作投降状:“我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秦思没好气地白他一眼,认命地捡回来继续缝。林昭瞧了一会,约莫看出了样子不由一阵惊奇,期期艾艾地问:“秦医生这是在给我缝袜子?”
冬天本该穿棉靴,再不济也是棉鞋布鞋,奈何他们太穷只能用草鞋凑合,踩在雪地里常常让林昭想起小时候看童话书里的小美人鱼,刀尖上走路也不过如此吧。
秦思抬头看了他一眼,忽而一笑,悠悠道:“你想得太多了,我给自己缝的。”说罢将缝了一半的羊皮筒子套到了右脚上,试了试,十分满意地自语:“还行。”
“……”自作多情的林昭悻悻扭过头,暗自腹诽,这么丑的玩意,白给他也不穿。
一回生二回熟,秦思缝左脚的时候已像模像样了。羊皮没有硝后的刺鼻气味,不知怎么处理得意外柔软,绒碎的羊毛贴着裸露的脚底有种懒洋洋的暖意。
脚上穿了羊皮,草鞋便难套上了,好在秦思与林昭的鞋都是市上捡漏的淘汰品,原本就偏大,低头摸索活动了一下绳结勉强也能穿上,只是显得不伦不类。
皮毛滑溜,不停的往下滑,秦思来回走了几圈,时不时弯腰提一提,思索这里要收一下尺寸,那边加个绑带上来,经过一番量身定做,秦思终于完成了这一对奇怪组合。
在林昭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中活动了一下腿脚,他踱步走到门口,回首道:“我觉得孙广有点奇怪。”
林昭一愣,“为什么这么说?”
秦思复述了今天在孙广家中的情形,双眉微皱:“连学过经书的王吉都不敢断定你胡编乱造的《马列毛》是真是假,孙广怎么会认定是你瞎编?还有那游击十六字,他们似乎也知道不是出自《孙子兵法》了,这还不够奇怪吗?”
“对哦。”林昭如梦初醒,“这年代读书是件高成本高投入的事,等闲人家根本接触不到书经。孙广不学经,那只能说明他身边有个学经的儒生,还不是粗识几字的那种,起码是读过《孙子兵法》,对各种经学典籍有所涉及的儒生。可是这样的读书人已经属于社会地位比较高的阶级,又怎么会和孙广这样的小人物往来密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