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〇〇七(2 / 2)

三国攻略 枕眠 2751 字 2018-11-07

周女使从未见过他如此暴虐的一面,吓得软倒在地,涕泪横流。尚朱亦是身体一颤,还未及说些什么,就听侧间传来了女童哇哇的哭闹声,大抵是被父亲吓醒的王萱。

王吉共二子一女,幼女王萱不过四岁,年纪尚小还安置在父母的侧间。尚朱也顾不上王吉,连忙摸索着起身进去抱起王萱,轻声细语的哄着。王吉自觉失态,勉强压抑了怒火,踢了一脚周末,狠狠道:“滚!”

“兄长何故发怒?”正当此时,门外传来一个清晰的男声。

周末抽泣声一滞,面上顿显喜色,室内尚朱拍抚女儿的手微微僵住,眼睑低垂,王吉本人则是一怔,下意识的正了正衣冠,亲自上前拉开门,尴尬道:“家奴蠢笨,某正在训斥,未料得惊扰了贤弟,当真失礼。”

门外是个身穿布袍的男子,瞧着有点文弱,五官平平,颌下留了短须,笑起来倒是极和善,“我既然称君为兄长,王兄又何必如此见外?奴婢蠢笨训教便是,不值得大动肝火。”

王吉似是极信服他,回头瞪了一眼周女使,语气中余怒未消,“可听到了?还不赶快起身将灯点上,请毕君入内。”

周末赶紧爬起,不料地面洒了水变得湿滑,一个趔趄又摔了下去,王吉额角一跳,又要发怒,就听室内咔擦几声火石敲击的声音,火光慢慢亮起,从漆黑的内室一点一点转移出来——尚朱捧着豆灯走了出来。

灯光将她的脸映得蜡黄,透过升腾的烟气看去,笑容亦有些模糊。尚朱对毕方行了一礼,道:“毕郎君深夜远来,妾有失远迎。”

毕方并非梧桐里人,受王吉之邀临时居于里内东十四户,一路走到东二户的确称得上远来,只是这话由她说来,显得不太妥当。王吉皱了下眉,毕方恍若未觉,拱手还礼道:“不敢,不敢。”

尚朱将豆灯放在窗边的案上,将两条包布的草席铺在两侧,道:“请郎君与贵客稍坐,妾去备热浆。”

王吉却不耐,自顾自地取了灯,道:“夜间寒重,我同毕君在内室长谈,你温些酒送来便是。”

尚朱不得不顺从应下,看着二人举灯进了内室。正堂再度陷入黑暗,唯有大开的门户与窗格透进的月光将地面照得细白如雪,尚朱半幅衣袖便露在月光下,她枯瘦的手指缓缓蜷起,一分一分捏紧了衣袖,终于缓缓道:“阿周,明日再收拾吧,你先换一身衣裳去看顾阿萱,我去温酒。”

黑暗中摸索着捡拾碎陶片的周末异常感动,连忙起身向尚朱一礼,“多谢夫人,我这便去。”

她三年前家中遭疫被丈夫卖为奴婢,辗转了几家最后入王家为奴婢,虽然王吉人凶脾气坏古里古怪的规矩还多,还有一家老小随时随地克扣使唤她,可她仍旧十分满足。毕竟王家是根基深厚的官家,不必担心如前几家一般遭灾破户,更不忧饿死,主母尚朱又是一等一的好人,明里暗里不知帮她多少次,连最近上门的毕郎君亦是和气之人。

内室二人听闻这一幕,毕方忍不住笑:“嫂夫人与兄长皆是义人。”

得了他的恭维,王吉并未开怀,沉沉道:“古有结草衔环、一饭千金之报,我与人为善,奈何义人未必便有善报。”

他想起十一岁那年家中容留的孙伍,父母皆是善心,可惜买下的是背主之奴,甚至害得他在儒林声名尽毁,无望仕途。王家世代为吏,不知寄予了多少心血在他身上,全被孙伍和儒生毁尽,他如何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