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承霆额角一抽:“那不能, 右相羊惊花吃多了吗?怎么可能给贺敬跪下。”
他说着, 将林江琬往旁边一拎:“金吾卫是假的吧, 你往旁边点,本王再细瞧瞧。”
林江琬小鸡子似的被他一提, 想不让开都不行,加之他高大的身子占了她的位置, 顿时将她遮挡得严严实实, 什么都看不见了。
她蹲在他脚边拔草,一边拔一边偷偷往他身上扔:“倒学得快,也知道羊惊花吃多了会胡行乱语吗?不知方才是谁说得信誓旦旦,仿佛亲眼看见贺敬投靠了右相似的。”
她这点小动作,对陆承霆来说就是挠痒痒,根本无所谓。
然而他没她运气好, 刚抢了她的位置,里头那道门缝就被关上了。
陆承霆本事再大也看不穿一道门去,只得将林江琬从地上拉起来:“要么是本王说错了, 要么是你看错了。”
林江琬起身抖了抖布衣裙摆上沾着的草叶。
她没看错, 她真看见那人给贺敬跪下了,只是她又不认得那人,长得像个老管事似的,她看了一眼, 现在再想, 她都已经模糊了, 也无法靠着这点印象断定那人是谁。
现在唯一能确定的, 便是贺敬在里头——能在这地方与人见面,不管是好事坏事,只怕都是见不得光的。
她有些没了主意,仰头看他:“接下来怎么办?等在这儿,等贺敬出来,让他顺路帮咱们偷人?”
陆承霆“嗬”地笑了一声,拍拍林江琬的头:“还真是胆大——之前以为他是来庙里闲逛上香,你等在这儿也就罢了,现如今他身上明显藏了个秘密,连他到底是站哪边的都不知道,你还敢叫他帮忙?”
他嘴上说得轻松,夸她胆大。
但其实这可不是一句玩笑,不说刚才那些没边的猜测,单说眼前境况——贺敬在郡王府客卿一般的住着,身手又很不错,说不定真得了拉拢。
万一他与右相走到了一处,要是让他们知道她想偷人查案,也介入进来,只怕永远也查不清真相了。
林江琬本来就不固执,特别听得进去别人的意见。
听他这么说顿时觉得有些道理。
若只是自己一个人的事情,她也许能赌一把相信贺敬,可里里外外裹着这么多人,包括里面那位已经半疯长辈性命。
还是小心行事为好。
只是这样一来,好不容易找到的线头又断了。
陆承霆也觉得这事办得有些不漂亮,回去的路上,专门问了林江琬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林江琬没客气地选了几样看上去漂亮的带给李玥,至于她自己,则是顺路在一间药铺子里选了几种药材。
陆承霆见她喜欢这些,囫囵着又让铺子里掌柜的给随便装了半车,统统拉回府里去给她摆弄去。
等回到府中,两人换了衣服,陆承霆正打算安慰林江琬一番,就听许冲说铉雷回来了。
林江琬有心想避开,陆承霆对她摇头,让她在一旁坐下:“让他进来。”
朝堂中的事情,本不该让她这个小女子听,但最近这些事一件连着一件,陆承霆本能觉得她听了或许能提供什么想法和思路。
就算没想法,早晚都是一家人了,听听也无妨。
铉雷一进来就看见林江琬,目光一黯,显然是还记得是她拆穿了他,所以过不了心里那道坎。
林江琬也将目光挪开,她也还记得铉雷帮她买马,给她挑了个最好的,如果不是后面的事情,她对他一定像对长风他们一样亲近。
陆承霆倒是看不出什么来,目光如常:“过一阵子北上,估计需要不少马匹,这事还要你去选办,越早备下越好,养在府里,比放在外头放心。”
铉雷恍惚了一瞬,没想到郡王还会让他做这些事,应了声“是”。
陆承霆这才问他:“专程过来,是发现了什么?”
铉雷看了一眼林江琬,没说话。
陆承霆和林江琬几乎是不约而同直了直身子。
尤其是林江琬,手都攥紧了——铉雷当着她的面不好说的事情,必然是与她有关的,而她从出生到现在都被陆承霆调查透了,说句不夸张的,他们知道的比她还多,她在这府邸里已经没什么秘密了,还有什么不能当着她说的?
除非是贺敬的事。
大家都知道她跟贺敬有些交情。
陆承霆也想到这一点了,与她对视一眼,直接问铉雷:“贺公子的事?”
“郡王知道?”铉雷十分意外,可余光扫到林江琬也是早知道的模样,终于忘了芥蒂,“不错,正是贺公子的事情,贺公子与右相在般虚寺相见,至于说了什么属下暂时还不知道,属下想来提醒郡王,还是不要让他继续住在府里了。”
他说完,就等着陆承霆的示下。
谁知陆承霆却起身皱眉原地走了两圈。
他不知所措,只能再去看林江琬。
林江琬:“我与郡王出门,碰巧遇上了,而且我还看见右相给贺敬……”
后头的话停住了没说,说了怕铉雷告诉别人,也怕铉雷有负担。
铉雷极轻微地叹了一声,识趣地告辞出去了。
等他走远,林江琬望着陆承霆:“郡王没说错,我也没看错,那人真的是右相,而且他真的给贺敬跪下了。”
陆承霆心中烦躁,皱眉,完全不愿意思考,把问题都丢给林江琬:“他会不会是弯腰捡东西,你当成跪礼了?”
林江琬起身,郑重走到门口,神色严肃,对着外头的天地,做了个掀衣袍的动作,双手礼于眉前,双膝下跪,对着天地深深一拜。
回头看陆承霆:“就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