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上二爷如今在刑部天牢,不过侯爷放心,他一切安好,等你们抵达京中,本王就将他与你们一并接入府中。”
“接入府中?”李勋越发听不明白,直对上陆承霆的眼睛,似要仔细看看他今天到底吃错了什么药。
“皇上有令,将贵府一事交由本王全权负责,侯爷这便带上全部家眷,虽本王一同回府吧。”
陆承霆说完便转了转目光,扫过李勋身后的几辆马车。
也不是她现在在哪个里头呢,应该是那辆白马的小车,他们俩还一起坐过来着,也不知她再坐那辆车有没有想起过他来……
李勋简直是一点都摸不到头绪,皇帝将侯府交给郡王,这可不像是要轻轻放过的样子——君主之道,一向是施恩亲自动手,残暴杀戮之事才会交给属下去办。
他要是想放过侯府,一定会在自己请罪之时,宽宏赦免,这样也能让自己和其余臣工领受天恩。
可听小郡王话里话外的样子,也不像要严刑重审,反而弄的像是要请大家去他家做客似的。
他心中焦虑,大冷的天身上都渗出汗来,连牙关都因紧张而咬得酸疼。
“郡王还请明示……”
李勋豁出去想问个明白,正说到一半,忽听身后传来娇俏笑声。
他心中一惊,知道这是女眷醒了,他只顾着说话却忘记了让大家先不要下车。
陆承霆说完该说的,心思早就飞了,之前李勋说话时他目光就已经转向马车,此时听见声音,顿时知道自己猜得没错。
那个如春风般温柔弱和的声音,被一个如夏蝉般括噪的声音掩盖了一半,不过他还是能听得出,她果真就在那辆马车里。
连日来焦虑的情绪就在这一刻忽然松缓下来。
面对李勋时的混乱不知所谓也终于在此时找到了方向。
无需多想该如何去做,他本能就不顾一切匆忙向那辆车奔走过去。
“郡王!”李勋根本不知他要做什么,只连忙想拦住他。
可他更快一步,三两下便已经到了马车近前。
笑声与他只隔着一道帘子。
而正这时,天空中的落雪渐停了,一道朝阳从官道尽头升起,半朱红半金黄的阳光灿灿照在马车帘子上。
陆承霆瞪大眼睛,望着车帘的边沿伸出一只素白的小手。
下一刻,那手将帘子整个掀了起来,露出了车内人娇俏容貌。
陆承霆只觉耳边心跳如鼓,一刻也不愿再等,只对着自己朝思暮想的容貌沉声喃喃道:“琬琬,我来寻你了,跟我回去吧……”
他从未这样忘我,更从未这样真心地求过什么。
可下一刻,他面前如花一样的美人忽然一扬眉毛,一手扯着眼皮,一手扯着嘴角,冲着他吐出舌头:“坏人,做梦吧你!略!”
陆承霆……
陆承霆没想到还有这回事,他自从携了林江琬上京,便将她那一模一样的妹妹给忘了。
直到此时马车帘子又在他面前重重摔下,他才知道从前听过那句因果轮回不是随便说说。
李勋也在这时候追上来了,惊慌之下连声喘气:“郡王这是做什么,小女如何有得罪的地方,也应由我这个做父亲的替她向郡王赔罪了……”
陆承霆之前还架着脸皮面子,被李玥这通鬼脸一气,也装不下去了。
他深吸一口气,退了一步对着马车喊道:“琬琬,你出来,我有话跟你说!”
马车里似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但始终不见她的踪影和回答。
陆承霆眼中露了些疲倦和哀伤:“明明说好等我回来的,你却将长风几人都支开先走了,你不知这几日我想起这事便觉得心凉,只是说到底都是我不对,许娘子与长公主的事情都是我疏忽了,就连贺敬一事也在我意料之外,这才让你受了惊吓苦楚,可你要知道,我这也是头一回做这种事,我是从未有过别的女子……就连想也未曾想过,这有不周到的地方总是难免,你就是再生气也不能一走了之,总得给人个商量改过的机会……”
他这些话,说不上是道歉还是抱怨,但总是他这些天里攒的真心话。
他慢慢说着,周围却越发的安静下来,尤其身边李勋的眼神,几乎像是在看个怪物一般看着他。
可已经到了这一步,他是无论如何都要跟她把话说明白的。
他一把将李勋拉过来,让他紧挨着自己站着,又整理好自己的衣服,对着马车里郑重说道:
“琬琬,咱们的婚事是你父亲订的,你不能不认账,他现在就在这里,你先出来见我,咱们当着父亲大人的面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