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通备水擦洗之后,将她的长发挽成与李玥相同的花髻,还取了李玥裙子给她换上,一人穿樱色,一人穿桃色。这样一通收拾之后,两人就像同一花枝上生出的两朵花苞一般,比肩俏生生站着,一模一样相映生辉。
两人望着对方,都不知为何从心里感到一种圆满,尤其是林江琬,她明明根本还没准备好接受这一切,整个人思绪混乱来不及做任何思考,可看着李玥冲她笑,她就莫名觉得从心底里喜悦,也跟着露出笑容。
老夫人喜得直对着四方上苍拜了又拜,连二太太也不可思议般地连连摇头惊叹,口中直念阿弥陀佛。
这一下便耽误了行程,况且大家都高兴,连上京请罪之事也不那么沉重了似的。
侯爷提前知道了皇帝的意思,虽然不是什么好消息,但提前知道总能提前准备,便命车马下了官道在一旁休息,先与兄弟侄子们商议说辞对策去了。
而李玥则是拉着林江琬非要跟她睡同个马车,还悄悄与她商量,等明日两人再将衣裙互换,看看祖母父亲还认不认得出。
林江琬早就困乏得不行。
之前的几天里,她就像是飞在汪洋之上的鸟,举目无亲又无落脚之地。
而今忽然找到了她的家,又哭了这好几场,早就累得不行。
而且忽然经历了这样的事情,虽说已经改口认亲,但她心里却还像做梦一般,一时半会当然不能如李玥那般自在,便只能由着她在自己身边转来转去的淘气,自己先团了被子在马车里蜷着。
李玥围着她说动说西,直说了大半个时辰,那股子新鲜劲儿才算过去了。
就在林江琬刚要松口气瞌眼睡觉的时候,李玥忽然又想到了什么似的问道:“对了姐姐,小郡王呢?他怎么没跟你在一起?”
林江琬眼皮一跳。
她刚变成侯府女儿这件事还没消化,这一天里倒是没再去想那个人了。
脑海中再度浮现起那个身影,她摇头:“我不知道。”
李玥往她身边挤了挤,狗皮膏药似的粘着她:“你怎么会不知道呢?你与他难道不是……”
李玥觉姐姐和郡王俩人应该就像自己与表哥一样,毕竟当时在侯府,小郡王为了姐姐对她那么凶。
林江琬却没反应过来,她与郡王本就没什么,虽说最近这段日子离了他,心中确实像空了一块,但她要承担的事情太多,一时没功夫伤春悲秋,更不愿多想自己原本就得不到配不上的东西。
于是她摇头不想再说这件事:“我与他什么都不是。”
李玥顿时急了:“姐姐,怎么能什么都不是呢?你和他可是有婚约的!”
林江琬:……
怎么把这事忘了!
她扶着额头坐直身子,三姑娘与郡王是有婚约的!现在不认侯府这门亲还来得及吗?
可随机她又躺下闭眼:“郡王说了,她不认这婚约,你放心,你与表哥……
李玥皱眉嘟嘴瞪着她:“姐姐好傻,郡王不认婚约,干嘛非要把我的及笄礼抢来给你?他只是讨厌我不想认我吧?”
及笄礼?
林江琬刚闭上的眼睛又猛然睁开,再度扶着额头坐起来。
她轻摸上胸口挂着的那个白玉坠子,那还是他在及笄礼上送她的……
那天他莫名其妙非要让她占了李玥一半的生辰,她当时就觉得特别诧异,只是她这人太听天由命,很多事都不愿深想。
脑海中许多不解的事情,就在李玥的一句话之下穿成了一条线——及笄礼,还有之后他说的那些将她当成三姑娘要娶她的话……
林江琬只觉累积了的委屈连同今日认亲的悲伤一瞬间全都化成了愤怒。
难不成那个丧天良的,从那时候就知道她的身世了!?
李玥仿佛感受到了她的愤怒一样,也瞪着眼睛坐直身子:“姐姐!郡王是坏人,要不你与我一同嫁给表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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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承霆迎着风雪赶到之时,已是卯时。
天色正微亮。
他望着官道下停着的车队,勒住马匹,向身后打了个手势。
十二骑在冷风中整整齐齐地停下,除了长风六人动作有些僵硬,像是重伤了臀部一样。
“郡王,按照之前那妇人所说,背着医箱子的小子应该就是林姑娘,而前面咱们几个问的路人又说有个小子在官道上遇到侯府的马车,认了亲……”
陆承霆心中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他长这么大,还从没这样不安过。
“郡王,既然都到了,属下这就过去喊侯爷过来问话吧!?”
长风的话还没说完,头上就挨了重重一记。
他捂头惊讶地看向陆承霆。
只见陆承霆坐在马背上,一脸悲怆地闭上了眼睛。
已经来不及了。
要是早到一天,他或许还能装作不什么都没发生喊侯爷过来说话。
可是现在……
他仰着头长长吸了口气,从牙缝里挤出深沉而又认命的声音:“那是本王的……岳父,本王自己过去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