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江琬没想到自己一时多管闲事还管对了,虽说她觉得陆承霆也未必就会怕什么火油羽箭, 但早知道早做打算总是好的。
至少对她和钱掌柜那群不会打架的人来说是非常好了。
“若羽箭上糌了油想要放火烧屋子, 是不是现在就该动手了?”
她看了看天色——之前她睡不着, 贺敬飘进屋子的时候是深夜, 现在又闹了一场已经是后半夜了。
那些人既然要放火,怎么也不会等到大白天吧。
陆承霆点头。
这段时间, 尤其是这一晚上,他发现自己已经开始习惯她的聪明, 而且居然觉得她作为女子, 能与男子讨论这些大事也很正常, 没有丝毫的别扭。
他微微弯下身子, 认真地看她:“是很快就要动手了, 怕吗?”
他生得高大,以前离的近时说话,林江琬常觉得自己几乎要仰过去了, 而且他以前高兴的时候就用鼻孔看她,不高兴的时候就用下巴尖看她,总之这还是第一次见他弯腰跟她平视。
这样近距离的平视, 她被他看的脸上一红,脱口而出:“不太怕。”
说完之后才惊觉不对, 她明明从跟着他们上山当强匪之前就很怕, 现在事态更糟她怎么会不怕?
这句不怕, 完全是被他的相貌颠倒了心窍了。
定定神再一想, 万一他这是在动员士气准备鼓动着大家一起冲锋……连忙不去看他的脸, 又改口:“嗯,还是怕的,我得躲起来……”
陆承霆终于大笑出声来。
他就知道狸猫很狡猾,与寻常女子不同,不但不怕,还压根就不知道什么叫怕。
若真怕,或者吓呆吓傻祈求保护,或者痛哭流涕牙关打颤,哪里会像她一样有那么多心思了?还知道他们才是对方的目标,知道跟着他们会有危险,想自己躲起来?
林江琬被他爽朗豪纵的笑声引得出神,愣了一会,才琢磨自己这话说的是不是有点不够意思。
就听陆承霆忽然又对贺敬开口道:“方才你说拿了东西就领着你的人下山,想必是有别人不知道的下山法子,不如你我做个交易。”
贺敬的目光在他和林江琬之间转了一圈,点头:“愿闻其详。”
陆承霆将林江琬向他身边推了推:“将她也带下去,在幽郡等我,事成之后,我允你一件事,无论是珍宝钱财还是求官求宅,都随你。”
林江琬被推出去之后才反应过来,震惊又不解地回头,一时也说不清是个什么心情。
陆承霆这回却没再弯腰,只用鼻孔看着她:“果然是没见识的,你知道什么是山火吗?冬日里草木皆枯一点就着,真烧起来,连鸟都飞不出去。你想躲哪里?床底下?”
林江琬被他一气,脸都要气歪了。
之前被他弯腰平视看得脸红,还为他豪纵的笑声心驰神往,此时觉得自己真是瞎了眼,转而去看贺敬:“你要是能带我下山,我也允你一件事。”
陆承霆抬手就想打她后脑勺,手掌到半路缓了缓轻摸了她圆圆的脑袋一下,对贺敬点头:“她答应那事也算我头上。”
贺敬也笑了,完全无视了林江琬的夸口:“举手之劳得来郡王两个承诺,何乐不为。郡王放心,明日我等必在幽郡备下好酒好宴,恭候郡王大驾。”
贺敬说罢,指了指天,意思是时辰不早了,让郡王他们早做准备,自己则是肃了神色,一把提起林江琬领子,直朝着几排房舍之后疾步而去。
陆承霆望着林江琬想喊又不敢喊的郁闷模样,又微微勾了勾嘴角,这才对一旁长风道:“跟上他们,若这边万一出了事,贺敬敢不兑现诺言,你必要设法护住她。”
长风一惊,听贺敬的意思,对方人手不少,这边本来就没几个能打的,还要他去护林姑娘?
陆承霆却不再多言,已用手臂上铁甲磨了磨剑,脸上满是凶戾之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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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江琬被人半拖半拽,双脚虽没离地但也不用她怎么使劲,前行的速度就像飞起来一样,飞着飞着又见贺敬拐了个弯,一把捞起钱掌柜,喊了声“一个人五百两”,钱掌柜点头如捣蒜,贺敬便示意他们的人也跟上,最后才将他自己的人也带出来,只朝着山后密林飞驰而去。
在密林中七拐八拐,果然遇到了一行手持弓弩之人。
这些人黑布敷面,行动时互相不用言语,都用手势,在漆黑的密林中看起来更加因森恐怖。
林江琬远远都闻到了火油味道,抿了抿嘴,不知为何开始止不住地担心山上的情况。
贺敬打的主意便是利用别人不知道的这条路,加上地势凹凸不平,借着小山脊掩护身形,从他们包围的空隙中偷偷出去。
眼看那些人就从他们藏身之处数步的距离走过,钱掌柜已经吓得筛糠一样,林江琬不得不先放下自己的担心,捂住钱掌柜的嘴。
这样直等那些人包抄到他们身后去,再看不见了,贺敬才带着他们这一群继续疾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