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承霆一愣,瞬间有热度直涌上头脸。
上次在江心,他便是半赤了身子背对着她。
他自小习武,又因为圣上办差长年在外与一群粗人为伍,从来也也混不在意这些的。
莫说赤着半身,有必要时,赤着全身也觉得无甚不可。
可不知为何,此时却忽然觉得青天白日的,日头有些大,寒冬腊月的,屋子有些凉,再加上他来时不愿让太多人扰了,特意找个借口又将这一院子下人都支了出去,就余下一个她和她那个傻婢女。
此时傻婢女估计早躲起来了。
屋子里就剩下两人……
林江琬见他不动,微微皱了皱眉。
父亲曾说过,医者百无禁忌,无论老幼贫富,一视同仁。
她以前医治过的病人中,虽然没有小郡王这样位高权重的,但也有身份不差的,谁也没这么大架子——说了验伤却一动不动,是要等着别人帮他宽衣吗?
她身份虽低,但这种事却是不做的,不但她不做,按矩也不能叫凤喜做。
“郡王要是不愿自己动手,便请稍作一会儿,容我出去请个信得过的婆子来。”
陆承霆两条眉毛都拧了,他都脸热,她却无知无觉?
见她居然真要去喊人,他伸手一把拉住她袖子攥在掌中:“光天化日之下与男子同处一室,口口声声叫本王脱衣也就算了,这等坏名节的事还敢叫旁人来知道?”
林江琬被他说的一愣,慢慢把袖子从他手里抽出来,又忍不住抬起一根手指,指着自己,用眼神示意他看看清楚。
自己不是三姑娘,不是与他定亲的那位。
与他定亲的那位跟表哥跑了个没影,都没见他提起“名节”,自己这自小走街串巷给人瞧病的,哪有那么多规矩。
且不说父亲曾教导行医者百无禁忌,就单说他的身子她又不是没见过。
要不是看见他一身阳刚之气,她几乎要以为这话是嫌她坏了他的名节呢。
她为难道:“郡王不许叫人,又不愿自己脱衣……恕我无能为力……”
一句话还未说完,就听见他腾然起身,因动作迅猛刚毅带得一身甲胄铮铮作响。
她不及后退,就见他大手一扬,将胸甲肩甲拆卸下来,往手边几子上一放。
精细的曲柳几子面顿时磕碰出几道白痕来。
他丝毫不觉,几乎是带着怒意紧紧盯着她,三两下又扯开缺胯跑和雪白的里衣。
瞬间,一副精壮的身子便曝露眼前。
两人原本就近,之前说话时,不过三步的距离,此时他边脱边走,竟又朝她走了两步。
林江琬身量与他相比实在不高,站直了微仰头目光才堪堪正对上他胸前。
只见一副极伟岸紧实的身子就在眼前,近到虬结的肌肉都瞧得一清二楚,一块块一道道,也不知是如何淬炼打熬之下,才能生出这般铜筋铁骨。
这一切太过突然,她根本没做好准备。
尤其这副身子还在逼近……
林江琬漫身周遭都是他的气息,瞬间就把父亲那句“行医者百无禁忌”丢在脑后,只尖叫一声,捂着眼夺门而出。
等跑到院里,站定在四周空旷之地,她才放下双手睁开眼睛。
这人怎能这般又凶又妖!
脱个衣服也非得要脱出这种骇人的气势吗?
她握了握手心,感觉手心背后都出了一身薄汗,风吹过,渗人的凉。
再回头望着那黑洞洞的偏厅门口,就好像里头住着什么猛兽一般,明明应当回去,却半天也提不起勇气再进去一回了……
陆承霆见她尖叫着跑出去,心里的怒意这下总算消了一半,他一时也辩不清这是什么道理,但直觉她跑了才是正常的,跑了至少说明她以前没见识过这么多,至少没见识过这么好看的。
这样想来,心绪稍平,坐下来就那么赤着等了一会儿。
见她还不进来,又不紧不慢地将茶盏中的茶都喝了,语调平稳地冲着外头喊了声:“添茶。”
他的耳力好,自然知道她并没跑远。
而且之前她跑走时未来得及关门,屋子里暗,外头看不进来,他往外看却一清二楚。
果然,喊了添茶之后,便听见一阵紧张的脚步声,在门外来回踟蹰了两圈,终于还是探了个脑袋。
林江琬端着茶盏往里偷看。
她已经想好了,要是他再那样站在当中炸起一身肌肉,那她无论如何都要请个婆子来了,或许一个不够,还得多请几个。
不过这回映入眼帘的画面却安分很多。
小郡王在椅子上坐得端端正正,之前胡乱扔在一旁的袍子也系在腰间了,挡住了大半个身子,只露出受伤的肩背臂膀。
见他抬眼看她,她这才搓着步子进来,重新奉上茶水,然后站在他的身侧。
陆承霆这回也没再胡闹吓她,背侧过身子,将受过伤的那处朝向她:“验吧,看看能验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