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冲动(2 / 2)

人间食色 英渡 5469 字 2018-10-30

“你有什么证据?”迟归眼睛一瞥外面,闭上门道:“这里可不是你的公寓,海湾作为房主的朋友,与入室行窃的盗贼产生口角,推搡中不甚撞倒对方,以致其跌在床边磕伤了鼻梁,顶多是赔偿医疗费的事。而你,可就没这么简单了。”

方楠起身怒斥道:“警察秉公执法,怎么可能相信你颠倒黑白的鬼话!”

“你说得不错,警察秉公执法。”迟归笑得甚讨人厌,“他们当然不会放过盗取别人信息,侵犯他人名誉权、肖像权,发布虚假广告,贩售假冒伪劣商品,并借机诱骗未成年人与之发生关系的人。”

“你没有证据,不代表我也没有。”他一字字说。

“你——”方楠激动地一挥胳膊,立时疼弯了腰。

迟归将他按回去,在一旁电视桌上抽了几张纸巾,塞进他手里:“人做事要考虑成本和收益,那些‘不蒸馒头争口气’的废话,不过是无能为力之人的泄愤之语罢了,毫无参考价值。

“这件事你除了拿到一点医药费,并无任何好处。花了时间、损了健康、还耽误了工作,得不偿失。

“既然现在有坏事变好事的机会,为何不呢?只要你肯抬抬手,我承诺给你的,远比你咄咄逼人来得多。”

方楠还未答话,外面忽然传来一阵轰闹声。

“记着我说的话,得理不饶人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迟归整整西装袖口,推门走出去,将急救人员引进卧室,让他们带方楠去医院检查。

林城随之而来,陆远舟刚要开口,迟归剜了他一眼,问道:“方楠来这里,是你给的钥匙?”

“不是不是,我没给他钥匙。”林城看看陆远舟,赌咒发誓说:“昨天晚上他从健身房出来,说家里有亲戚来,没地方住,我看太晚了,就把他带这儿来了。”

“不过我可没住这儿,我看他在不合适,就出去住了。他说他今早就走,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到这时候还没走。”

迟归未作声,留下林城和陆远舟两个说话,转身走到浴室外,打开了门。

“怎么样,冷静了吗?”他将湿漉漉的海湾拎到镜子前,沉声道:“看看你自己,像什么样子!”

“对不起,我……”海湾垂着头,不敢直视镜中无比狼狈的自己,只有红着眼不住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迟归叹了口气,领着他出去问和陆远舟嘀嘀咕咕的林城:“有没有换洗衣服?”

林城会意:“有,我弟的衣服他能穿。”

“去换衣服。”他语气极轻地命令海湾,见他乖乖跟着林城进了客房,对杵在客厅里的人道:“警察马上来,这件事是个误会,知道吗?”

陆远舟一向机灵,点头笑道:“知道!”

最后他和海湾,以及刚出院的方楠,分别去派出所接受询问,并录了口供。

年轻人血气方刚,打架斗殴之事颇多,警察们处理过数以千计的案件,早已练得火眼金睛,分毫瞒不住他们。

迟归也没想瞒,他说那番话,纯是为了吓方楠,让他不敢得理不饶人、趁机拉海湾下水。

由于伤势不重,方楠的鼻骨□□未断,当事人也自愿接受调解,警察作出不予处罚的决定,让双方私下了结。

海湾一行人从派出所出来时,太阳已经西沉,夜色浓酽,如同一杯隔日的茶。

迟归立在秋风中,靠着车门正在等他,看脸色似乎不好。

陆远舟吐吐舌头,做了个“自求多福”的表情,和迟归打过招呼,上了林城的车。

海湾自知闯下不小的祸,磨磨蹭蹭走到丁丁车旁边,默默不敢言语。

“上车。”迟归率先坐进驾驶室,系上安全带,开出南山区,顺着滨海公路一径向前走。“伤着了吗?”

“没……没有。”海湾借着仪表盘微弱的光亮,偷偷觑他的神情——仍旧不善。“嗯……有点儿淤青。”

迟归放缓速度,停在泊车区,望着前面被黑夜吞没的公路,淡淡道:“我以为你虽然不太聪明,但至少还算成熟。”

“对不起。”海湾愧疚万分,噙着嘴唇继续道歉。

他两只骨节擦破的手交叠在一起,紧张懊悔得睫毛簌簌颤抖,好似犯错的少年。

Jennifer 说不要让迟归失望,他却让迟归失望了。

迟归打开灯,从后车座上拿过一只塑料箱子,刚打开箱门,车厢内随即缭绕起腾腾雾汽。

海湾抿着嘴唇偷看,原来是一只小小车载冰箱,上面画着波点花纹,是卡通奶牛的图案。

“你怎么会用这个呀?”他没话找话,这款式与冰箱主人的风格委实不搭。

迟归未接话,从里面拿出两个哈根达斯的冰淇淋盒子给他:“自己冰着手。”

“是哈根达斯的冰淇淋吗?”海湾眼中的惊喜似火花迸出,连方才的窘迫、懊悔,和羞愧,都抛到了爪哇国。“我可以吃吗?”

“先冰着。”迟归的声音比干冰更凉。

海湾闷闷“哦”了一声,又道:“谢谢你,今天我……医药费我会还你的。”

“不用了,没多少钱。”

迟归顿了顿,倾身从手套箱里取出一支雪茄,直接撕开茄口,继而划开银色打火机,点燃吸了一口。

他降下车窗,倚着车门,修长手指捏着雪茄探出窗外,袅袅青烟便随海风散进了夜幕里。

海湾不觉出了神,从他的角度能看见迟归梦幻般的侧脸,熠熠生辉的眸子里泛着斑斑过往,一潭幽水之下是波澜壮阔的昨日。

他没有打领带,衬衫解开两粒扣子,露出一片光滑细腻的蜜色肌肤,喉结的形状性感而气概。

真可惜,海湾竟忆不起与他交`欢的滋味。

“我可以试试吗?”他鼓足勇气问,话音出口又后悔了——不该打破眼前这幅安静美好到令人窒息沉醉的画面。

迟归笑笑,将雪茄递进他嘴里衔着:“不要过肺。抽过烟吗?”

“没有。”海湾摇摇头,深吸一口气,花骨朵似的脸霎时皱成一团,“好苦啊。”

“你吸得太用力了,轻轻吸一口试试。”

海湾敬谢不敏:“不不不,我不要试了。”

迟归也不勉强,待雪茄燃尽,将其丢进烟盒里自生自灭,转而握住方向盘发动了车子。

“我今天……”海湾还是想解释,“他打了我朋友,我才那样的。我知道错了,你……别生气了吧。”

“我没生气。”迟归余光扫过他,语气和缓了些:“气消了?”

“才没有。”海湾垂着头嗫嚅,“他也打我了,我都没喊疼。他还冒充我。我……消了一半。”

迟归又问:“会开车吗?”

“……不会。”海湾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下一秒,车子突然一个急转弯,迟归倒转车头,驶入了海湾国际后面的盘山公路。

“就到家了,你干嘛?”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