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羽心虚得厉害, 翻墙出宋府的时候差点踩空, 幸好是稳住了。趁着夜色回了裴府,这府内夜深人静的, 除了守门的下人也没人知道。他一路绕过花园回自己的院子,走到假山处的时候, 忽然听到后面有人声。他站住听了一下, 觉得有些耳熟,便轻轻走近了细看。这么晚了,到底是谁在此处?
他走近了, 谈话声却没了,只传来一声女子的嘤咛声。裴羽愣了一下, 心下明白了大半。心想是哪个胆大的奴才竟然在这里行苟且之事,他走上前去, 借着天光果然见到一男一女紧紧抱在一起, 那男的正在吃着那女子的嘴儿, 啧啧有声。两个人意乱情迷,正是情浓之时, 根本没有发现前方立着一人。裴羽初时有些发怒, 但看那男的津津有味地啃着女子的嘴巴,发出滋滋的水声, 联想起自己对宋笙弦才做过的事,一时间竟然看得呆住了。这嘴儿原来还有这等吃法么?他方才不过蜻蜓点水般碰了碰宋笙弦的唇瓣就已经觉得不得了了, 没想到还有这种狂野的吃法, 但像是要把那女子拆吃入腹似的。他心思渐渐歪了, 仿佛眼前这两人变成了他与宋笙弦,他闻到她身上的香味,他去吃她的唇……只那怀中的宋笙弦却突然抬起头来,皱眉对他说道:“我要嫁给表哥了,只有他才能吃。你给我滚远些!”
裴羽一惊,一屁股跌坐在地。
那两人这才如梦初醒,迅速分开来。双双垂着头,那男子上前一步,低声道:“大少爷。”
这男子不是别人,原来是裴羽身边的小厮长乐。那女子是个眼生的,没曾见过,大约是府中的丫鬟。长乐等着裴羽发话,裴羽却伸了手,道:“扶我起来。”
裴羽起来后,才说道:“半夜不睡,你竟然还在这里做这等事,说出去丢人。你又是那个院子的下人?”问的是那个女子。
那女子低着头,不敢看裴羽,见裴羽问话,惊得一下子跪在地上,道:“大少爷恕罪,奴婢再也不敢了。求大少爷饶过奴婢,千万不要把奴婢赶出府去!”她边说边磕头,长乐不忍,在裴羽面前又不敢伸手去拉她。只是眼神有些急巴巴的。那丫鬟要听说过裴羽脾气不好,她是贫苦人家出身,被卖到候府来做丫鬟,却也没在主子身边当差,在厨房做些烧火煮饭的事。所以才生怕裴羽把她撵出府去了。
“起来罢,就算是错,也错不在你。”裴羽淡淡说道,拿目光瞥了一眼长乐。长乐深谙裴羽的性子,知道他是个面冷心热的性子,听他这么说是准备放过这个丫鬟了。至于怎么收拾他,又是另外一回事了。他拿脚轻轻去碰了碰那丫鬟,扯了她起来,道:“大少爷没有怪罪你,你先起身回去休息罢。旁的事,咱们以后再说。”
待那丫鬟走了,裴羽才道:“长乐,你现在是胆子肥了,说什么做什么都没有顾忌。竟然在花园里就做起这档子事了,脸也不要了?”
长乐脸皮厚,嘿嘿笑了一声,跟在裴羽身后回了院子。边走便说道:“这男欢女爱,人之常情么?咱们做下人的,不也要成亲的么?成日里待在府内又认识不了别的姑娘,只好把眼光放近些了。说起来,主子您不也是受不了相思之苦,日日琢磨着去见那宋家大小姐吗?”
裴羽一个拳头擂过去,长乐结结实实挨了这一记,揉了揉被打的地方,笑笑不再说话了。裴羽进了屋子,长乐给他泡好了茶,准备出门。裴羽叫住他,道:“长乐,这就想走了?我还没罚你,你倒脚底抹油跑得快!给我回来!”
长乐乖乖回来,对裴羽道:“大少爷,你想如何罚奴才?”
裴羽冷笑一声,道:“不难。把你们方才在假山后面做了什么一字不漏的给我写一遍,一点都不许落下。否则,我明日就把你和你那丫鬟逐出府去,让你们去街头做一对苦命鸳鸯。”
“真、真的要写?大少爷,你打我骂我也好,让我写这个,可不是难为我么?这些事儿都是私密之事,写在纸上多难为情啊。要是被别人看了去,我长乐脸皮厚倒还没什么,那丫鬟白梅估计能去跳河自尽了。”
“废什么话!赶紧给我写了,不写完不许睡觉。谁叫你干这种事的?就该给你长个记性!下次再做这种事,我就直接赶了你出府去。”裴羽说道。
长乐看出来他没再开玩笑,赶紧铺开纸笔写了起来。他随着裴羽一起,也识了不少常用字,把事情简单表述出来还是没问题的。裴羽喝着茶,看他一时抓耳挠腮冥思苦想,哑然失笑,困意倒也消失了。深夜长乐打着呵欠交上了差,裴羽粗略看了一眼,果然十分详细,便点头让他下去休息。
他把长乐写的东西放在一旁,吹灭了灯上床躺着,却怎么也睡不着。翻身起来,又把长乐写的东西拿过来看,看第一遍恍然大悟,看第二遍悔意萌生,看第三遍是悔恨万分了!他刚刚眼睁睁地错过了一个一亲芳泽的大好机会!
他把那份东西好生揣好了,放在贴身的里衣里,这才翻身继续睡了。
裴羽久不见进展,连忠勇侯夫人也替他心急起来,说他道:“原以为你是个伶俐的,这么久了都没起色。按我说的,你和宋笙弦都是没有尝过情滋味的少男少女,哪里懂得太深刻的?或者我先去提了亲,等你把她娶过来多相处一阵子有了感情。过几年再添两个孩子,白头到老肯定不在话下。你弟弟裴荀也是个不省心的,成日里只知道读书二字,对女子是不会多看一眼的。按照你们兄弟俩的速度,我的坟前落了灰都不可能会抱上孙儿的。”
裴羽道:“我始终是不想逼她太过。”
“你还是太年轻了。有时候,不逼一逼,谁会看不懂自己的真心。宋笙弦喜不喜欢你,也许连她自己都不明白。”董氏意味深长地说道。
天气冷了,最近一连下了好几场雪,地面上都覆盖上了厚厚一层雪。宋笙弦在宋府日子自在多了,赵燕云因为浮云寺的事低调许多,宋意帆不提这件事,她还是不敢作妖,连宋笙意被关在佛堂的事都只是小心地去求了一次宋意帆。宋意帆不松口,她就再也不提。赵燕云吃不准宋意帆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如今这些日子自己安分着带孩子,连门也少出了。
近了年关,宋府却出了一件大事。赵燕云那出生才几个月的孩子,竟然不声不响地就夭折了。这事情来得蹊跷,宋意帆着人调查,说是那照顾孩子的奶娘一时疏忽,屋中烧着炭火却把窗户关的严严实实的,自己出门去厨房提吃食。遇上人又闲聊了一阵子,任孩子一个人在屋中睡着。待她回来,孩子早已一命呜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