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藻之所以敢当着刘豫的面, 把红玉牵扯出来,是知道就凭他们四人, 很难从尽是伪齐敌军的皇宫中突破重围。岳霖只身犯险,只因存着浑水摸鱼, 反间三方的谋划, 也不能半途而废。
在刘豫眼里,现在玉藻被岳霖强了, 当然不能再进献给王爷, 而红玉有着花魁的样貌, 又是卖艺不卖身, 刚好符合他的要求。
要是让红玉呆在太子殿,面对刘麟那是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不如让刘豫把她献给王爷爹。虽说在玉藻看来,王爷爹本质也是个禽兽吧,好歹他禽兽的对象比较专一, 就是她的美人娘亲, 应该不会把红玉怎么样的。
果然, 刘豫立刻宣召红玉姑娘觐见, 侍女们把换了衣裳的红玉姑娘带来, 立在殿中。刘豫定睛一瞧, 甚为满意, 少女的身段窈窕, 脸庞被热水蒸汽熏的微微泛红, 宛如一朵滴露牡丹。唯一美中不足的是, 因为沐浴太久的缘故,纤纤十指都被浸泡的起皱了。
红玉尚不明就里,细瞧过后,发现哥哥杨羡、一月未见的岳霖,以及梨花带雨的玉藻,竟然都在殿中。她有点发懵,然后便听见殿上那丝毫没有帝王之相的中年男子说道:“大金国四王爷驾临大齐,朕欲倾情款待,这是红玉你千载难逢的机缘。今日天色已晚,你要好生休息,养精蓄锐,明早随朕一道面见王爷。你要穿戴齐整,端方仪态,切不可像现在这样皱巴巴。”
玉藻对红玉使了几个眼色,皱巴巴的红玉虽心存疑惑,但见杨羡和岳霖都没有反对的意思,便也顺应下来,对刘豫回道:“小女遵旨。”
如此刘豫做出安排,将岳霖暂还押大牢,如果金兀术愿意召见他,则容后再议。
淮西军以庐州为中心布防,而岳家军的防区则以鄂州为大本营,乃是大宋长江淮河沿线四大防区中非常重要的两个。如今郦琼业已归顺,如果岳霖也能被劝降的话,那么江南大半的军力部署都尽在掌握。
金兀术五万大军,加上刘豫自己组织的官兵及乡兵,合成金齐联军,剑指临安指日可待。刘豫被大宋压着打了这么多年,连战连败,始终贼心不死,想一举翻盘,所以他对郦琼和岳霖才有如此的耐心。
他在这里做着春秋大梦,殊不知金兀术早就对他不满,认为刘豫进不能攻,退不能守,兵连祸结,休息无期,还整日向大金请兵请兵。这个傀儡政权和儿皇帝,早就不是大金的主力,而是包袱,必须尽早废除。
其实玉藻是很想跟着霖哥哥回大牢的,可是此举不符合她刚刚被强的人设。她眼巴巴的瞧着岳霖离开,尽管她不是黄花闺女了,但万一岳霖投降,刘豫还想把她作为笼络人心的工具,故而并未放玉藻出宫,而是在他自己所居住的宝津楼,安排玉藻和红玉暂且住下。
杨羡依旧回到他的御膳厨房烧火,而什么都没捞着的刘麟,对他父皇颇有抱怨,被刘豫一顿臭骂,要他知道轻重,别为了两个女人,耽误了伐宋大业和他们父子俩的富贵荣华。
如此一夜无事,第二天大早,婢女就为红玉漱口洗面,抹胭脂点红唇,盛装打扮,为觐见王爷做准备。
早膳过后,在儿皇帝刘豫的轿辇后边,跟着一顶流苏小轿,在宫人宦官的簇拥下,缓缓进入金明池的另一主体建筑,金兀术与侧夫人所住的飞鸿楼。
金兀术早就听说柔嘉的心上人,岳飞之子岳霖落在了刘豫手里,只是他一直没抽出空来召见他。这些日子,除了日常的检阅大军,视察政绩之外,他还在和自己的谋士们讨论,如何兵不血刃的控制住刘豫父子,在废掉他们后,如何安抚大齐境内的百姓,避免发生骚乱动荡。
刘豫此人是干啥啥不行,治国不行,叛国名声狼藉,要他招揽人才也不行,他派出去招安大宋旧臣的使者,基本都被杀了。只有一个郦琼,大宋君臣臣子间内斗,郦琼惧怕朝廷要对他下手,所以北上投齐。
淮西军和一般乡兵不同,怎么说也是正规军,统帅刘光世是个逃跑将军不错,他手下能人还是有的,一个郦琼,一个王德,都是悍将。
郦琼五万大军驻扎在开封城外,如果刘豫父子被擒,淮西军会不会生变,这也是金兀术不得不考虑的问题。
金兀术还在等,等着世子孛迭从上京来到汴京,找个机会把刘麟和刘豫分开,双管齐下捉拿,更为妥当。
亲兵来报,说刘豫求见,金兀术盯着刑秉懿把今天份的安胎药喝完,才不咸不淡的道:“传。”
刘豫并非独自前来,他身后还跟着两排八名宫女,进入飞鸿楼后,向王爷行礼客套了一番,奴颜婢膝道:“王爷您日理万机,侧妃娘娘又身怀六甲,下臣见王爷身边缺少可心的人侍奉,深感不安。特意在大齐宫中挑选了几个伶俐的宫女,前来料理王爷与夫人的饮食起居,还望王爷笑纳。”
他是大金的儿皇帝,见到金国主子要自称儿臣,不过金兀术和他年纪差不多,不想给他当爹,刘豫就改口称下臣。
完颜宗弼是完颜阿骨打的第四个儿子,皇子出身,精通骑射,年轻的时候也曾花天酒地。不过他把花天酒地和做正事分的很清楚,出兵绝不带女眷。后来阴差阳错收了嘉国夫人,觉得女人到了刑秉懿这等才貌,基本就算封顶,况且完颜晟病逝后,他辅佐幼主政务繁忙,越发没什么心思到外边寻花问柳。
这刘豫把话说完,便推开两步,使金兀术能够看清楚他送来的女子。这群莺莺燕燕款款拜见,口中齐声道:“奴婢参见王爷。”
红玉打头,她的衣服比起普通宫女要出挑很多,加之出色的姿容,令人一眼便可以注意到她。
金兀术的目光在红玉身上停留了几瞬,转而瞥向坐在他侧手边的邢秉懿。他顿了一下,将一只胳膊支在黄梨木的茶几上,半笑不笑道:“本王用不了这么多人,不过那个蓝衣丫头瞧着倒是不错,夫人意下如何?”
邢氏用帕子擦了擦嘴角的药渍,刘豫做的这么明显,她怎么可能不明白。不过比起刘豫可耻的奴才嘴脸,金兀术的幼稚比较让她更不能忍受,她挤出一丝笑容,对金兀术道:“王爷所言甚是。妾身有侍女重节照顾,加上身子不便,唯恐怠慢王爷。王爷若是喜欢这个丫头,不如留在房中,知冷知热,也好为妾身分担。”
金兀术重重哼了一声,忍着怒气:“夫人贤德,本王却之不恭。”他指着红玉道,“把她留下。”
刘豫见红玉果真入了王爷法眼,面有喜色,恭维了几句,吩咐红玉要好生侍奉,尽心竭力,红玉都一一应是。
说完了献美之事,刘豫踟蹰片刻,斟酌着言辞道:“王爷,岳霖尚关押在牢房中,如何处置,就等您示下。还有郦琼那五万人马,尽数归顺,下臣打算将他们编入官军,后堪大用。郦琼熟知江南地形,而岳霖当过鄂州机宜文字,我们若能将他二人招入麾下,大有裨益,此事宜早不宜迟,下臣……”
“你马上下旨,将郦琼捉拿起来,没有本王的命令,不得释放。”金兀术抬手打断他的话语,眸色阴沉,“本王怀疑郦琼是诈降。”
“诈降?!”刘豫大惊,既而不可思议,“这不太可能吧。”
“不仅要捉拿郦琼,淮西军五万,也不能驻扎在一处,至少拆分成六个部分,方可编入齐军。”金兀术有条不紊的安排,意在不能让淮西军在废黜刘豫时生出乱子。
刘豫大为不解,但看金兀术显得心意已决,不容置喙,他即便不明也得照办:“那岳霖……”
金兀术抬眼道:“怎么,他想见我?”
刘豫道:“正是。”
只听金兀术又问:“岳霖他始终是一个人,身边有没有可疑的年轻女子?”
“他原本是去庐州送岳飞书信,郦琼有意放他一马,不想岳霖不识好歹,孤身返回,营救兵部侍郎吕祉,所以被擒。这一个月来,都关押在牢里,下臣并未发现他身边有别的什么人,也从未有人营救,更别提女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