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泽佞祯。
前世的我不记得任何一个人的名字,不论是活着的,还是死了的,包括我自己的,但我记得一个人的名字——水泽佞祯。我想,我会永远记得这个名字的,即便是将死的那一刻。
后来,当我被卷入那无边无际的海啸中几近窒息时,果然又想起来那个名字“水泽佞祯”。我被无边的浪潮卷入一片昏暗之地,污黑的海水隐隐泛起绿色的磷光,争相律动起一首陌生的歌谣:
“不问世间何雄名,死后皆过鬼门关。
关外生人犹歌舞,关内魂过黄泉路。
黄泉路上多踌躇,忘川千年可奈何?
三生石上一滴泪,人面不识徒殊途。”……
那时的我还没有后来的中文造诣,隐隐约约并不知道那歌谣的意思。只见那黑绿色的海水渐渐平缓,直至化为一道蜿蜒平川,九曲绵延,如走蛇,如龙尾,两岸是如火如荼的彼岸花海,在无比接近星辰的夜空下,静谧、荼蘼。天地、神明、是非、善恶、名利、功过,在这一片不似人间的壮阔美景中都异常遥远。
后来,有人告诉我,我所到达的这个地方,是地狱的鬼门关。但若是真正走过忘川,便会知道,这里并不像地狱。
我曾去过地狱。
地狱,在人间。
在忘川的尽头,我见到了一个男人,那是一个一身黑衣的男子,黑色的瞳眸,黑色的头发黄色的皮肤,我想他和我一样来自那个相同的东方国度,都流着一样的血液。我防备地从水中站起,三指暗暗套入贴身的指套薄刃,戒备的看向他,而他只是伫立在天地辽阔之中,忘川河畔,彼岸花海之间,似看向我又不似……
……
很多年后,我终于踏入了那个我一直寄托在心间的东方国度,那里果然如史书中一般,是一片富饶美丽的土地,一个历史悠长的古国,有着祂的独特与神圣,秀丽与苍茫。也是直到那时我才知道,原来,我一直奉如珍宝的那本“史书”根本称不上正史上的任何一个篇章,而那个名叫“水泽佞祯”的男人,也只是那悠悠历史长河中,一个稍稍留下了只名片姓的寻常人物,仅此而已。
但,那是独属于我记忆的四个字,如此便也已足够了,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