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开帘账，佞祯的皂靴就碾着结满霜渣的地面一步步走到跪在正中的大腹翩翩的女子跟前，伸手，抬起她的下颚。冰冷的眉眼，深邃的眼瞳，削尖的下巴，佞祯勾起嘴角，这幅面相，再加上故意模仿的刻薄样子，还真与州儿有六七分相像，可惜，在他面前的州儿，从来眼中都还有一丝深埋在骨血里的不忍。

“宛—蕴—澜。”佞祯缓缓地念出这三个字，念得别有深意。

“我要见蓉卿。”宛蕴澜抬眼，直视佞祯。

“别急啊，宛姑娘，没想到我们又见面了。”侫祯笑。

宛蕴澜眼中暗含惊惧，还是色内厉荏道：“十四爷……不会是来与我叙旧的吧？”

“宛姑娘这是何必？你我好歹还有一段露水前缘啊，难道你我不该叙叙旧么？”

“十……十四爷！”见着侫祯一步步靠近，修长有力的指骨已捏上自己的下颚，宛蕴澜的声音已经有些颤抖。

“串谋他人，毒害裴氏，嫁祸州儿，这一连串的毒计，做起来倒是毫不变色，这份心机，这份心思，倒是不比州儿逊色多少，哼，光这份恶毒狠劲，只怕还有过之无不及。”

宛蕴澜又惧又恨，表情又刻薄几分：“十四爷以为我想如此，都是格格！都是格格逼我做的！”她突然想到什么，道，“十四爷，你也知道我和姐姐这些年在纳兰府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若我不照着做，他们就会害死我和公子的孩子！十四爷，看在姐姐的份上……看在当年在宛灈的一场情分……”

“你也配提当年宛灈的那场情分？”侫祯笑了。

“十四爷……十四爷，蕴儿当年……之所以没有告诉姐姐，是因为姐姐落水后什么记不得了，姐姐不问，蕴儿也无从说起啊……而十四爷也知道，蕴儿当时……当时……心里也是有十四爷啊！蕴儿是有私心，但姐姐和蕴儿后来的逼不得已，十四爷也是一清二楚，不是么？”

“宛蕴澜，我当时还真以为……你比你姐姐……哼……”侫祯忽而缥缈地笑了……

木兰·清和·三十八年

少年告别收留他的老夫妇，经过他曾劳作过的梯田，一阶、两阶……

就在少年插秧的山腰旁边，是一条潺潺流淌的小溪，溪水通向很远的一汪瘦湖，那瘦湖碧波荡漾，十里菡萏，湖上有一叶扁舟，舟上有两个少女，就跌落入这藕花深处……

听闻水中呼救声，少年入水中，于藕花深处救起少女，少女瑟瑟发抖，脸色苍白，水眸映着身后十里菡萏，却是清丽。而少女也从来没见过如此俊美无俦的少年，这一眼便看得痴了。

两人不知，不远处的水中，还有一少女被莲茎缠着纱衣，痛苦挣扎，不知过了多久，终是因着湖水窒息，昏死而去，许是因着止了挣扎，少女却自己浮了上来，一张清冷的小脸和着白色纱衣浮出水面，少年本是见不到她，却在此时，驶过一船采莲女子，见着水中浮纱，惊呼出声……

少年回看少女，少女颤声道：“那……那是我姐姐……”

飞身掠过，一把捞住水中少女，右足在左足上一个借力，欲跃回原先的小舟，但少女纱衣不知缠着水中何物，竟是反将他一起拉入湖中，两人一道摔入碧波之中……

湖里的少女，虽然没有别的落水窒息者应有的痛苦表情，但面容无盐，面相刻薄，不过如此，自是比不上船上少女清丽柔弱，楚楚动人。湖中，少女的纱裙飘带缠着一捧藕花，他凫水而去，本是要解开那缠绕的飘带，但自己的衣带竟也缠了上去，抽出随身的匕首割裂自己的衣带，也扯开少女的衣衫，少女雪白的胸脯落入眼前，那胸口竟有一朵血红色的蔷薇，少年眼一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