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番外三十九 皇商被囚(2 / 2)

“外人都道我木兰朝九皇子·佞瑭不务政事,与生意人为伍,一心敛财,自甘末流。可十四弟……”九皇子仰头,绝色的眉宇映着雪光,“你以为我弃政从商,是为了什么?我也是水泽佞氏的子孙,我心中怎么可能没有木兰朝?可谁又了解我的心?前朝蔷薇朝的兵力不及我木兰朝的十分之一,蔷薇朝皇帝又哪有父皇英明勤勉?可前蔷薇朝廷却藏有几倍于我木兰朝的财富,这是为什么?只因蔷薇朝有比我朝多上数以百万计的海上商旅,有比我朝大数十尺、宽上百尺的官舶私贾,出海欧洲,得到数以百万计的白银!而我木兰朝自入关以来,实行海禁,通商闭塞,致使沿海工商业、冶盐业、造船业、航海业倒退数十年之久,由海外入境的白银通货比之蔷薇朝更是天壤之别!我多次劝说父皇,可谁又能了解我的真心!连英明睿智的父皇都没有!”

“九哥!自古以来,士、农、工、商,此乃国本,农田之法方为首要之务,如何能轻易动摇、舍本求末?”

“那由海路闭塞致使的赋税短缺,十四弟又要如何补足呢?若是连年赋税欠缺,朝廷不日便要空前亏空!”九皇子冷笑。

佞祯微震,只是看向九皇子。这个时候的佞瑭并非一脸阴沉,而是拥有另一种不同于他阴柔外表的气魄,帝王气魄:

“北至沦波卫、兰陵卫、津州卫、宛蕖卫,南至月东,对渡瀛流,若能官舶、贾舶迭出,一岁往来海上数次;外至吕宋、苏禄、实力、噶喇巴,冬去夏回,一年一次,初则获利数倍至数十倍不等。在内地无足轻重的贱菲之物,载至番境,皆同珍贝,是以瓷器、茶叶,以及针线、针黹、女红、刺绣皆由洋船行销。可如此暴利,朝廷为何要白白便宜洋船?朝廷若重视商业、手工业,尤其是船舶制造,将海外贸易改由朝廷主导,使沿海港口贸易频繁、白银流通,鼓励官商私贾出海,海外的白银就是我木兰朝源源不断的资本!”

“九哥……”佞祯刚想说些什么,佞瑭却突然自哀自怜地笑起来:“可这个世上,就连英明的父皇也把我当成一个末流商贾,如此看我,误会于我,从不,重用于我!还有谁能理解我?”

佞祯皱眉,只听佞瑭讥讽地阴笑了两下:“只有八哥……只有八哥理解我!只有八哥,才是唯一能让我贯彻大志的人!不,他是我的主君!我夷族血裔——水泽佞瑭到死也必追随的主君!我,最理想的主君! ”佞瑭说道此处,忽然激动起来,甚至,偏执而疯狂。

佞祯忽而松动了剑眉,眼神略带悲悯地看向眼前的九哥,他曾短暂地看到九哥身上那一丝不可磨灭的帝王之气,可他知道,九哥是注定成不了帝王的,因为,他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商人的卑贱身份让他永远不可能独立行走于朝堂,而这个弱点,使他不得不依附于一个君主。然而,直到很后来,佞祯才从纳兰泽州那里真正了解九哥,理解九哥,这一切并非九哥的无能,而是,时代的无奈!一个明明可以拯救木兰朝命数、拯救这整个时代的皇商,却因为几千年来帝王对商人的歧视,彻底被埋没在历史的尘埃里,而他也曾奋力挣扎过,可他不仅得不到他父皇的理解,更被误解成一个奸险贪利的小人,死时无比凄惨,死后身败名裂,这样的命运又是何等地悲哀,何等地凄凉?

但是,此时的佞祯并不知道这些,他只是面色平静地看着他:“九哥,国家的秩序并非一朝一夕所能改变,我木兰朝是一个入主强势民族的关外之族,除了继承,只有继承!否则,国家的秩序便会紊乱,木兰朝的江山、宗庙的社稷也将毁于一旦。九哥,我水泽夷族入关至今,江山初定,人心未稳,‘国泰民安’才是父皇不得不制定的国策,也是你我身为皇子应尽的责任,至于九哥先前所言,或许是几代之后,几十代之后,国家安定之时,又正遇上一位强势的明主,再进行一场改革,也未尝不可。”

“十四弟,那个明主早已出现,就有八哥!唯有八哥!”九皇子异常激动,佞祯只是皱眉。

“九哥!佞祯知道,九哥一直自比陶朱,在九哥眼中,最高的利益莫过于牟取一个国家,但佞祯也希望九哥了解,只要有利于木兰朝,佞祯都不会阻止,可如今我水泽佞氏初定中原,夷汉尚未统一,如果出现父子争夺皇位的局面,哪怕是风声,只怕汉人又要再起祸乱!不管是谁,因为什么目的,阻碍我镇压叛乱,我佞祯就绝不姑息,就算是八哥在此,也是一样!”

“那么说来,十四弟是囚定我了?”九皇子冷笑。

“我只当九哥答应了我的交易!”佞祯仰天,“待佞祯此番平乱之后,必会适时力谏父皇解除海禁,鼓励船舶制造和出海贸易!”佞祯忽而撇嘴一笑,“既然有利于木兰朝,何乐而不为?”

……

白河王府

“你说,九弟失踪了?”佞钰回过那张如圭般的玉面,看着满头大汗、一脸着急的十皇子佞铎,后者道:“九哥一行自入津州卫之后,弟弟的人便已经掌握不住确切行踪,都是九哥的人主动传书,弟弟想着,九哥有那么多人跟着,总不至于出了事,谁想到,九哥这次怕是……被囚了。”

佞钰听了片刻,便道:“津州到底有哪些人马,你可调查清楚?可有怀疑的对象?”

“自十四弟贬谪津州兰陵海卫,有多少人马出入津州,八哥心里还不清楚?除了我们的人以外,其余谁没派人去,明里暗里,大哥、太子、三哥、十三弟,就连十二弟,前儿个送十八弟往京陵贡家,也路过津州境内,住了几宿,这一时间如何查得出头绪?而我们的计划也就在这几日……这……”

“十弟莫慌,一则九弟未在明面上与我和十弟亲近,就算一时受困,也不至于牵连到我二人头上,我们的计划中,我与十弟的部分仍可放心施行,而且,要加快实施。二则,若论道情报关系,九弟的商路远非一般等闲暗人可比,只怕九弟若真受困,也是棋逢对手,我们更不能出手,以免暴露我们与九弟的整盘棋局。”

“可八哥,那九哥,我们到底救是不救?”

“十弟,你和你九哥相识那么些年,他的能力如何,你不清楚吗?他绝对不是坐以待毙的人,更何况,他可是这木兰朝里最奸狡的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