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佞祯的日子仿佛又回到如初的样子。九皇子的出现是一个禁忌,我和他谁都没有再提。
他说:“有我在,总不至于让你给什么人给捉了去。”
我相信。
可他不知道的是,我背叛的并不是他的哥哥,而是他的父皇——当今圣上——清和帝!
所以,即便,我明明已经对他心软,却宁愿伤他,也不能把身子给他,更在他多次暗示之后,依旧从未答应过留在他的身边。
我当然相信,他有能力在皇上面前保住我,可那代价,他付不起,而我,又怎忍心让他付?
我的离开,才是对谁都好,不是吗?
我苦涩起牵动嘴角,既然,我终究还是要离开的,又何必再让自己深陷在他的柔情里,更残忍地让他得到又失去呢?
年节快到了,蓟州又下起了雪。我和他,从前些日子的互不相闻,到这些日子的貌合神离,也算是一种改善。
我日日只照顾他的伤,他要出去,我从不过问,晚上,再和他睡在一张床上,往往是彻夜难眠。有时会想他的伤,有时会想他对我的情。
只是,我和他,终究是不可能的……
近来,他出去得倒是少了,隔壁鹅童来得却是多了。
不知隔壁的鹅童怎么就很喜欢他,总要到我们宅子里来,原是认为他武艺高强,缠着他学。而他竟然也答应了。
之后,蔡氏也跟着来得多了。我和她在灶房里烧菜做饭,他和鹅童就在院子里练拳。
等他们打累了,我端了一方六角托盘,盛些柿饼子出去给他们吃。他还是那副样子,硬是要我替他擦汗,我只从腋下拿了帕子,轻轻地帮他拭去汗珠。
经过上次的事,蔡氏终是问我:“你和他,怎么会到蓟州来?”
“……”我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是家里的长辈不同意,所以,私逃出来的?”
我低头,苦笑,倒还真是有点像,他父皇还让我发誓这一生都不能爱上他。而我现在和他,又算什么?
“我看着,他的身份可不低,倒像是个皇族……”
我微怔,倒疏了眉,蔡氏毕竟是老人,竟看出他是夷人,我是汉人,以为是我的身份配不上他。
我苦笑,怎么忘了当初阻止纳兰容若和娘的那条木兰朝律例——“夷汉不能通婚”。
只是,蔡氏想多了,我和佞祯终是不同的,莫说是夷汉不能通婚,我和他其实连熟悉的陌生人都谈不上。
“大娘,其实不是你想那样,我和他……”我一时语塞。
蔡氏却似是认定了我们,道:“你呀,怎么缺心眼得厉害?就算你和他身份悬殊,这逃都逃出来了,要是你能给他生个孩子,他家里的长辈又怎么还会不同意呢?”
我苦笑,若真是那样的关系,也便罢了,我和他却是一点可能也没有。我只是岔开话题道:“做这海参,要准备参片、葱白、糙米,还有什么?”
蔡氏摇头道:“我看他呀,心里全是你,倒是你,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心一颤,却终是心思不属地用那两根长竹筷去把海参从沸水里拣出来,正要放到调好的酱汁勾芡里。
蔡氏忙道:“哎呀,这还没好呐,还要再用清水泡上半天功夫才行……”
我忙把那个发软的海参再放到清水瓷碗里,又见着煮沸的水中泥沙沉淀,我突然想到什么,直直奔出灶房。
“哎,这饭还没做好呢?”蔡氏在身后喊道。
我仿若未闻,只是打开卷卷医书,翻找可用于沐浴解毒的药材,我突然想到,用热的汤浴让他浸泡,或许可以解他体内的毒。但他的腹部又被我用木簪所伤,伤口未好之前不得沾水,只有再等了。
“娘子,你现在连木簪也不带了?”他突然从后头环住我,吓了我一跳。
我和他之前误解、僵持,他已经一个月没有做这个动作了。我微微失神,原来,我从来没有变过,变得只是他。我突然发现,如果哪天他又变了,我只能默默伤心,什么也做不了。而我,仿佛已经算到了我的结局,不能回应他感情的我,注定只有等到他慢慢对我磨尽感情的那一天。
心一瞬间很痛,我只能咬唇,在他怀里缓缓闭眼。